云紫萝暗暗吸了口气,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反转过来,把缪长风压在下面,点了他的麻软穴。说道:“缪大哥,你说得不错,一个人活着,要比两个人死掉的好!”
原来缪长风掷剑杀敌,已经力竭精疲,虽然他后来强自施为,点了云紫萝的穴道,但那残存的一点点气力,已是不足以封闭云紫萝的穴道了。
缪长风心里在叫:“紫萝,你让我死。我要你活,我要你活,你还有元超,你和元超是应该破镜重圆的!”可是他心里在叫,口里已是说不出话来了。他已经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即使没有云紫萝点他穴道,他也是快要昏迷了。
云紫萝拾起长剑,轻轻划破缪长风右肩和左臂两处伤口,只见伤口已肿,漆黑如墨。一枚小小的毒针,伤了人不过片刻,毒性发作就有这么厉害,可知唐天纵说的他用的是无药可解的见血封喉的暗器,确实不假。
云紫萝心里想道:“但他可没有想到缪大哥练的是太清气功,见血并未封喉;也未想到我会替他吮出毒血,解他的毒。”随即又想:“不,不,这方法不是我想出来的,是缪大哥想出来的。吸去毒血,便可减轻毒性,这法子我不是不知,唉,我刚才为什么没有想起?可知缪大哥是爱我,比我爱他更深百倍!”
云紫萝吸了几十口毒血,到了最后,缪长风伤口流出来的血已是一片鲜红,吸到口中,也没那股腐臭的味道。云紫萝放下心上一块石头,用最后一点气力,替他敷上了金创药,扎好伤口,长长的吁了口气。
缪长风渐渐清醒过来,但仍然没有气力说话。他只能用目光表示他的抗议。
云紫萝凄然一笑,说道:“缪大哥,请你原谅我的私心,我要你活着替我照料孩子,你会比我照料得更好的。而且,论学识,论武功,你也都比我强,你活着比我有用得多!”
缪长风心里在叫:“但你还有元超,我却是无牵无挂!”
云紫萝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吸了口气,强自支持,继续说道:“元超已经有了无双,他们是很好的一对,我不想破坏他们。不错,我爱元超,他是我的情人;但我也爱你,你是我平生的唯一知己。这两种爱虽不相同,我对你们的感情却是一样。你们都是很好的人,都应该活在世上!”
“昨晚我救了元超,几乎赔了我的性命,当时我就在想,假如重伤的是你,我也会舍了性命救你的。
“你给我吮吸毒血,虽然没有成功,也是救过我了。缪大哥,你常说人生得一和己,便可无憾,我如今已是死而无憾了。你暂时不要告诉元超,我希望你、你也不要为我的死难过!”
云紫萝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有如油尽灯枯,慢慢的倒在地上。最后一息,她想起了与孟元超的海誓山盟,想起了缪长风对她的真诚爱护。她心里有三分哀伤,却有七分快乐。她为孟元超祝福,也为缪长风祝福,在她布满黑气的面上,绽出一朵如花的笑容。缪长风事后回想起来,觉得她从来没有那一瞬间的美丽!缪长风渐渐恢复了一点气力,轻轻抚摸云紫萝的手足,云紫萝的手足已经冰冷!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死在自己的身边,缪长风欲哭无泪,心里只是在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云紫萝已经死了,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似乎是要缪长风记着她生前所说的话。隔着一个山头,义军祝捷的欢呼声随风飘至,缪长风瞿然一省,向身边的云紫萝发出誓言:“不错,我活着虽然未必比你有用,但我既然活了,我就应该永远记住你的叮嘱!也只有留着有用之身,才能报答你的知己之恩!”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又有脚步声来了。缪长风手扶长剑,坐了起来,心道:“但愿来的不是敌人!”
果然如他所愿,最先来到的是武端兄妹,跟着来的是刘抗。
武端手里提着一颗人头,兄妹二人还没看见躺在地上给茅草遮住的云紫萝,他们一见缪长风,喜出望外的便即叫道:“缪师叔,原来是你重伤了北宫望,我们已经杀了他了,你瞧,这是他的首级!咦,缪师叔你怎么啦,你、你也受了伤么?”
刘抗跟着来到,他的眼利,发现了云紫萝。但以为他们只是受伤,叫道:“哦,你和云女侠都在这儿!受的伤紧要吗?元超也是在小金川养伤,我和你们一起去见他吧!”
缪长风苦笑道:“不错,云女侠是该让元超见她最后一面的,麻烦你们替她料理后事,我不去见元超了!”
刘抗大吃一惊,与武端兄妹不约而同地叫道:“你、你说什么?”缪长风缓缓说道:“云紫萝,她、她已经死了!”这句话一说完,他也登时昏倒了。通往塞外的甘凉古道有一人蹈蹈独行,这人是缪长风,他要往天山负起教养云紫萝遗孤的责任。云紫萝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他心里的悲痛兀未稍减!
他弹铗狂歌,狂歌当哭!
十年磨剑,五陵结客,把平生涕泪都飘尽。……落拓江湖,且分付歌筵红粉,料封侯白头无份。”
歌声散落山巅水崖,但他还是有着满腔热血,从歌声中也可听得出来。他再一次向死去的知己发誓,他要永远记着她的叮嘱。
(全书完,请续看《牧野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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