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待会儿咱们还可以再赌,大师又何必气恼?”
那妖冶的妇人忽地一拍桌子,喝道:“你这骗子瞎了眼睛,竟敢骗到致们头上!”
那汉子怒道:“卓二娘,你输了却来诬赖我!”
话犹未了,另一个粗豪的汉子已是拿出三粒骰子,三只手指一捏,只听得一阵爆豆似的声响,三粒骰子竟给他的指力捏碎,碎成片片,落在桌上。
以指力捏碎骰子,在武功高明之一,当然算不了什么,但在一个赌徒来说,有这样的本领却是大不寻常了。尉迟炯皱起眉头,心里想道:“他们若是打将起来,可是有点不妙了。”要知这间酒店和附近的几家赌窟虽然是御林军的军官包庇的,但若有人打架闹事,地方官可也不能不管。酒店的主人排解不了,多半也会通知他的靠山。
那汉子把骰子捏碎,冷笑说道:“各位看看,这是不是灌铅的假骰子!”酒店里的客人眼看他们就要打架,胆小的已是吓得匆匆躲避,哪里还敢过来?只有几个胆大的隔着几张桌子,伸出头来瞧瞧,说道:“不错,是灌了铅的假骰子!”
只听得“乓”的一声,那妖冶的妇人又是一拍桌子,驾道:“你这厮凭手气赢了我,我没话可说,愿赌服输。你用假骰子骗我的钱,老娘可不是省油灯!”
那客人冷冷说道:“你们知道是假骰子,当场何以不拆穿它?如今却拿来与我理论!哼,哼,谁知道你们是哪里找来的这副假骰?你说我骗你,我说是你们来讹诈我才是真的!”
那胖和尚大喝道:“这波皮竟然还敢反咬咱们一口,不打他一顿,他只当咱们是好欺负的了!”
那客人霍的站起身来哈哈一笑,说道:“我喝了酒浑身是劲,正没地方去使。要打架吗,奉陪,奉陪!”
话犹未了,“轰”的一脚踢翻桌子,那人已是先动手了。胖和尚一拳捣出,那张桌子正向他压下,登时给他打得裂开,跌在地下滚动,桌子上的杯盘碗筷撤满一地,破片乱飞。店子里的客人发出一声喊,跑了十之七八,店主人叫道:“喂,喂,你还没付帐呀!付帐,付帐……”
那妖冶的妇人双刀飞舞,左手长刀,右手短刀,向那客人猛砍过去,一面格格笑道:“店主人,你别慌,杀了这个泼皮,他身上的钱是够赔偿你的。”另一个汉子抽出一双铁尺,也从那客人背后打来了。
“呀,动刀子啦!要出人命案子啦!”剩下比较胆大的那十之一二的客人,也都逃避一空了。
店子里除了掌柜和伙计之外,还在喝酒的客人就只有尉迟炯一个了。
尉迟炯好生为难,心里想道:“我和快活张约好在这里会面的,怎能跑开?但若不跑开,可又是太过引人注目,待会儿说不定就有官兵来到,那时更是不妙。”
尉迟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略一踌躇,随即想道:“三更早已打过,快活张也应该就快回来了。我正待一会。”于是把桌椅搬到幽暗的角落,仍然在独自喝酒。
那骗子仍是面色阴沉沉的一声不响,沉着应战。尉迟炯看得大皱眉头,心里想道:“这骗子的本领比对手高得多,但也不过是江湖上二三流的小脚色,他一个人打三个,纵然能够取胜,至少也得半个时辰。但愿快活张快点回来才好。”
那骗子拳脚展开,把三个敌人逼得连连后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打到尉迟炯的身边来了。
尉迟炯冷冷说道:“你们打架,可不能打到我的头上,走远一点。”口中说话,伸手向那胖和尚轻轻一推。他见这胖和尚武功平庸,这一推只是用了一两分气力,生怕将他推倒。
不料这一推竟然未能将胖和尚推开,胖和尚喝道:“好呀,你先动手打人,可怪不得我了!”呼的一掌就向尉迟炯劈下,掌风竟然是热呼呼的,就像是从铸铁的鼓风炉中喷出来似的。哪里是庸手的功夫,分明是武林中的反肩手!
幸而尉迟炯身经百战,此事虽然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令他几乎冷不及防,但毕竟也还是应付了对方的偷袭,半点也没吃亏。
只听得“蓬”的一声了,尉迟炯的掌力早已到了能发能收的境界,一觉不妙,突然间就增到了七八分,胖和尚踉踉跄跄的退了七八步,身形还要打了两个圈子,方始消解了尉迟炯这一掌的后动。
那妖冶的妇人喝道:“这贼汉子扫了咱们的兴,咱们先打他一顿,自己人慢慢再打不迟。”口中说话,手里的一柄氏刀一柄短刀已是盘旋飞转的向尉迟炯斫来。那个汉子的一对铁尺也在同时向尉迟炯砸下。
尉迟炯大怒道:“好呀,原来你们这帮泼皮冲着我来的!”快刀如电,把一对铁尺荡开,又把那妇人的长刀打落。他拔刀出鞘,出招攻敌,又快又狠,当真是在武林高手中也是罕见的功夫。但这两个人却没有给他斫着,可知身手也是大不寻常的了!
那“骗子”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们正是要打到你的头上!嘿,嘿,你把我们当作泼皮,这可是你阁下走了眼,我可要说我是骂得一点不差!”
欧阳坚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阁下武功太强,俗语说兵不厌诈,我们这样对付你,正是看得起你,你应该引以自豪啊!你颠倒骂我,岂不有失名家风范?”
这几句捧得恰到好处,倒是令得尉迟炯大为受用,当下哈哈笑道:“多承抬举,好,那么我尉迟炯唯有勉力以报,免得辜负你的青眼了!”刀光如电,就在说这几句话的时间,已是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对方四人,每个人都是感到尉迟炯的刀锋正是所向自己的要害,刀光耀眼、遍体生寒!
欧阳坚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厮竟然不畏我的雷神指,功力之高,还在我估计之上。幸亏我找来三个帮手,否则只怕己是要伤在他的快刀之下了。”
那妖冶的妇人足尖一挑,把刚才给尉迟炯打落的那柄长刀踢了起来,接到手中,加入战团。尉迟炯道:“我这宝刀不杀女流之辈,但你不知进退,可就休怪我要破戒了!”那妇人道:“你要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语犹未了,只见一片刀光,已是罩将下来只是她使的双刀,却是无法抵挡尉迟炯这柄单刀的一劈。
尉迟炯心道:“杀一个妇人,莫要坏了我的名头。”正要一刀削断这妇人的右臂,饶她性命,忽觉劲风飒然,使铁尺的那个汉子,把一对铁尺当作判官笔使,豁了性命,冒险进招,双点尉迟炯两胁的“愈气穴”。
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尉迟炯反手一刀,格开那人的一对铁尺,说时迟,那时快,欧阳坚正面戳出一指,胖和尚侧面劈来一掌,这一掌一指,都是极为厉害的邪门武功,尉迟炯逼得回刀对付他们。那妇人侥幸保存了一条手臂,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了。她还未曾知道,尉迟炯刚才那一刀若是稍快半分,早已取了她的性命。
尉迟炯喝道:“我听说震远镖局有个镖头名叫刘兴元,善使铁石打穴,是不是你?”
那汉子笑道:“我是一个微不足道之人,尉迟大侠居然识得贱名,不胜荣幸!”
尉迟炯道:“震远镖局名头不坏,竟然出了你这样一号小人,我可要为震远镖局的招牌可惜了。”
欧阳坚冷冷说道:“尉迟炯,你可知道我又是什么人?”
尉迟炯冷道:“以前不大清楚,现在可知道了,你是武林中的败类!”
欧阳坚笑道:“是否败类,见仁见智,我不和你分辩。我现在的身份却是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
尉迟炯怔了一怔,手上的快刀可是丝毫不缓,一面应战,一面冷笑说道:“失敬,失敬,原来你荣任了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啦。这么说,莫非竟然是你们贵镖局有意和我为难了?嘿,嘿,已故的韩老镖头和我倒有几分交情,你们却如此对我,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故?要知若然只是刘兴元一人,以震远镖局一个普通镖师的身份,来与尉迟炯作对的话,那还可说他是瞒着镖局的胡作非为,如今竟是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亲自主持,这件事可就不能说是与镖局无关了。”
欧阳坚哈哈一笑,说道:“你一定要问,我就说给你听,也好叫你死得明白。嘿,嘿,你可知道这位大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