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长风笑道:“人过四十不娶,不宜再娶。再说红颜知己,又岂易求?”
陈德泰道:“这种古人的迂腐之言,岂能奉为金科玉律?”
吕思美笑道:“陈老前辈,你劝缪先生娶妻,莫非你是有意为他做媒?”
宋腾霄却冷笑说道:“缪先生的心目中恐怕是早已有了人了。”
缪长风的酒意已经有了七八分了,对他们的话恍若听而不闻。
他此时正在想着云紫萝:“红颜知己,我本已有幸相逢,可惜又失之交臂了。”一时间颇有“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感慨了。
陈德泰见他若有所思,笑道:“缪兄可是正在思索佳句么,我替你准备纸笔。”
忽听得脚步声响,进来一个女客。
店小二迎上前去,赔笑说道:“小店正在修理,今天不做生意。请女客人见谅。”这店小二其实是陈德泰的徒弟,他知道师父此时一定是不愿意有人来打拢的,故此也不请示,就替师父挡客了。
他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的,因为陈德泰和缪长凤他们正在喝酒,这女客说不定要提出质问。
不料这女客却好像着了定身法似的,刚刚踏进门口,忽然就似呆住了。
这女客头上戴着孝,穿的是黑色的寡妇衣裳,脸上木然毫无表情。站在门口,就似一尊石像。
店小二吃了一惊,忙道:“女客人,你怎么啦?”
话犹未了,那女客已是倏的转过了身,就这样的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店小二大为诧异,哼了一声,笑道:“这女客人不是神经病就一定是哑吧。”
陈德泰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见这女客人身法轻灵,走得甚快,心里起疑,正想问在座之中有谁认得这个女客,话未出口,缪长风忽忽站了起来,说道:“我有急事,请恕少陪。他日归来,再替老先生涂鸦补壁。”匆匆忙忙的说了这句话,好像生怕陈德泰不许他走似的,一说完,旋风似的便冲出去了。
吕思美道:“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腾霄冷笑道:“真没礼貌,我想多半是他看中了人家的小寡妇。”
吕思美道:“宋师哥,我不许你说这样轻薄的话。”宋腾霄面上一红,拿起酒杯,掩饰窘态,说道:“走了也好,咱们喝酒。”陈德泰心道:“缪长风一定是和这女客人相识。”他是老成长者,不愿谈论别人私事,于是也举起了酒杯,笑道:“对,咱们还是喝酒吧。”
吕思美拿起酒杯,却不喝酒,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似的,半晌忽地说道:“宋师哥,这个女人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宋腾霄刚才没有怎么留意,此时给吕思美提醒,想了一想,“咦”了一声说道:“不错,的确好像是哪个熟人似的,她是谁呢?不对,不对!”陈德泰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不对?”吕思美道:“宋师哥,你以为是云紫萝?”
宋腾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是有点相似。但云紫萝烧成了灰我也认识,怎会变了个人!”殊不知这女客人可正是云紫萝!
原来云紫萝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这张面具是缪长风所送,故此只有缪长风知道是她,旁人都看不出来。
“腾霄还是从前的模样,而找已是历尽沧桑。唉,旧梦尘封休再启,此心水只东流。西子湖边,姑苏台畔,三人同游的往事,今生是恐怕不能再有的了!”
友情并未淡忘,往事已是不堪回首。云紫萝为了不想给孟元超知道她的行踪,是以只好连宋腾霄也避而不见了。
“离巢乳燕各自分飞。值得高兴的是他们也都找到了伴侣了。元超性情沉毅,朴实无华,配上那位林掌门一定可以创出一番事业。腾霄风流丈来,潇洒不羁,配上这位聪明活泼的吕姑娘,也似乎更为适合。”云紫萝在心里暗暗为他们祝福。
跟着就想到了缪长风,“我本来希望他和元超能够成为朋友的,想不到却是腾霄和他先结上了。缪长凤想必会知道是我吧,他会不会告诉腾霄呢?”
心念未已,忽听得有人叫道:“紫萝,紫萝!”来的人可不正是缪长风!
云紫萝心乱如麻,低首疾行。缪长风走到她的身边,笑道:“紫萝,难道你也要躲避我么?你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让我替你分忧?”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其中却包含了多少关怀,多少情意?两人目光相接。好像有一股暖流流过全身,云紫萝深深感觉到一份友谊的温暖了。
“终于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云紫萝苦笑道:“腾霄呢?你一个人追出来,他们不起疑么?”
“你看见我,一言不发,立即就走。我猜想你大概是不愿意给宋腾霄认出你吧?所以我也就不告诉他。”缪长风笑道:“至于他们是否起疑,那我可顾不得了。”
云紫萝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应该见一见宋腾霄的,小时候我们是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好朋友……”缪长风插口道:“我知道,宋腾霄已经告诉我了。”云紫萝低下头续道:“但想了想,还是不见的好。”
缪长风道:“紫萝你怎么会来到这儿?”
云紫萝忽地脸上一红,好像想说甚么,事情难于出口似的,对缪长风问她的说话,也不知是听不见还是不想回答,目光中透露着一派迷茫,只是在看着缪长风。
缪长风道:“紫萝,你想说甚么,说吧!”
云紫萝一咬银牙,终于说道:“我的事情慢慢再告诉你。我先问你,你可见着了他没有?”
缪长风见她欲说还休的样子,怔了一征,随即恍然大悟,说道:“你问的可是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