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腾霄道:“你不好意思跑去求她,我替你去说吧。现在不过三更,紫萝或许尚未就寝。你在这里等,我去去就来。”
孟元超淡淡说道:“好吧,你去试试也好。”
雯雯的细雨尚在下个不停,宋腾霄怀着一颗火热的心,冒着寒风冷雨,兴冲冲地跑到云紫萝家中,将她叫了出来。”
想不到果然不出孟元超的所料,说到最后,云紫萝还是不肯答应和他们同去。
他们并肩站在小庭院中的茶藤架下,云紫萝静静地听他说话。檐角的风灯在风中摇摆,但借着微弱的灯光,还是隐约可以看得见云紫萝的神情和动作。
云紫萝好像梦游似的,定着眼神,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是给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着了,有点惊慌,又有点惶惑。偶尔也插上一两句间话:“你不是元超叫你来的吧?”“哦,真的明天就要走了吗?”
和他预料的反应完全不同,云紫萝没有兴奋,更没有激动。
宋腾霄说完之后,只见地上片片花瓣。原来是云紫萝一面听他说话,一面不自觉地把一朵朵的蔷蔽花揉碎了的。
宋腾霄十分着急,问她:“你倒底是去呀还是不去?”
云紫萝冷幽幽地说道:“我很想去,可惜我不能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爹爹死了,我要陪伴母亲、我舍不得离开她。”
“唉,这个答案也给孟元超料中了。
“哼,我以为你是巾帼须眉,谁知你果然给孟元超说中,竟是个舍不得离开妈妈的姑娘,宋腾霄从来没有向她发过脾气的,这次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云紫萝“嘤”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随便你怎样说我,从今之后,你不要再理我好了。”跑回卧房,“乓”的一声就把房门关上了。
宋腾霄在她窗下赔了许多好话。过了许久,云紫萝才停了哭泣,出声说道:“你不要多心,我并不怪你。我们还是好朋友。我只是恨我自己不能去罢了。现在天快亮了,元超等得也恐怕不耐烦了,你还是赶快和他去吧!”
做梦也想不到得到这样的结果,宋腾霄也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返了。
现在回想起来,宋腾霄是十分的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向云紫萝乱发脾气,更后悔自己竟然那样糊涂!
他看看站在面前的杨华,心里想道:“原来她在那个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孟元超的孩子,当然怪不得她不能去了!”
杨华吃饱了肚子,见宋腾霄如痴如呆地仍然站在原来的地方,动也不动,不觉有点惶惑,说道:“宋大叔,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妈妈的吗?”
宋腾霄道:“不错,我是要和你去的。但你刚刚吃饱,不宜跑路,再歇一会儿。”
回忆的幔幕又再拉开了,由于杨华提起要找妈妈,他却想到了三年前他回苏州找寻云紫萝的一幕了。”
孟元超是和他说好了的,假如他的师父幸而不死的话,待他师父的伤好了,他们就可以回来。假如他的师父不幸而死,他们就要护送帅父的家人到小金川去,因为小金川有一支抗清的义军,义军的领袖冷铁樵和萧志远是他师父的好友。
这就是说,假如没有意外的话,少则半截,多则一年,他们就会回来与云紫萝重见的了。
想不到这一去就是五年!去时是一对朋友,回来只他一人。而且当他重到云家的时候、云家门庭依旧,人面已非了。
在那五年之中,他的生活是充满紧张惊险的,紧张得有时候甚至使他无暇再想起云紫萝。
他们从苏州兼程赶去,到了祁连山,正好赶上和孟元超的师父诀别。
孟元超伏在师父榻前,低声说了两句不知什么话,宋腾霄只是隐约听得“你老人家的心愿”这几个字。
吕寿昆听了徒弟的禀告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指着他的儿女,却向宋腾霄说道:“我和你爹是好朋友,我见到你,就像见到你爹爹一样,我很高兴,但我恐怕不能和你细谈我们当年的往事了,我的这双儿女,请你、请你和元超多多照顾。”
他们见吕寿昆面有笑容,精神甚好,还以为他有好转的希望,不料这竟是回光返照,吕寿昆交代了后事,双脚一伸,就死去了。
吕寿昆既然不幸而死,他们当然不能就回苏州,只好按照第二个计划,护送吕寿昆的家人前往小金川了。
可是在他们动身之前,却又碰上了一件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