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乐伎?”
裴延骨节分明的精致手指摩挲着杯壁,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眼底是如墨般化不开的浓稠,嗓音深沉,“镇北侯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他之前也有耳闻,说是镇北侯将女儿养的蠢笨粗俗、任性妄为,京中贵女皆不愿与她来往。如今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哪家知礼守规的姑娘,会约着有夫之妇去醉仙居那种地方玩?
他的太子妃才变乖一些,若是又被这许闻蝉给带坏了……不行!
裴延板着一张脸,低低唤了声“玲珑”。
玲珑立马应声,一副听候吩咐的准备状态。
可她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听到上头再出声,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时,那道沉金冷玉般的声音骤然响起,“罢了。”
玲珑,“……?”
“你先回去,顺道与太子妃说一声,孤今夜去她那里用膳。”
“奴婢遵命。”玲珑弯着腰退下。
等走出大殿后,玲珑两道柳眉却是忍不住拧起,太子妃去个酒楼而已,殿下为何这般不悦?他之前不是还说要带太子妃去酒楼的么?真是奇怪。
她纳闷的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见展平挎着剑走来,玲珑连忙行了个礼,“展大人万福。”
展平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眼珠子一转,轻声道,“玲珑姑娘这是要回瑶光殿?”
玲珑颔首,“是,奴婢奉太子妃的吩咐给殿下送道菜来。”
展平道,“送菜啊,这是好事啊,玲珑姑娘为何瞧着有些烦心?莫不是太子妃送的菜有问题,又给殿下惹麻烦了?”
“……?”玲珑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展平见玲珑不说话,只当自己是猜对了,顿时就忿忿不平道,“我就说嘛,她之前的贤良淑德都是装的,这才安分几天啊,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真是……”
“展大人!”玲珑直接打断他的话,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请你注意言辞,且不说太子妃没给殿下惹事,就算她真惹什么事了,她也是东宫的太子妃,轮不到你来指摘。”
说着,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展平,径直走了。
展平抬手搔了搔后脑勺,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继续往前走去。
正好东宫官员们也都用完了午膳,三俩成群的往殿外走着,嘴里还闲聊着——
“太子妃做的那道油豆腐酿肉瞧着真好,光闻那个香味就让人受不了,我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也不知道吃到嘴里是个什么味……”
“闻着都那么香,吃起来肯定更香!你没看到宋太傅他们吃的都停不下筷子吗?”
“说的也是哈,要不是殿下坐镇,他们怕是要为最后一块豆腐酿肉打起来了,哈哈哈。话说回来,没想到太子妃还有这般手艺,殿下以后有口福咯!”
听着他们的对话,展平忍不住上前问道,“诸位郎官好,你们这是在说什么,这般热闹?”
“我们在说太子妃的厨艺呢。”一位官员道,“方才太子妃给殿下送了一道极美味的菜肴。嗨,可惜展大人你来的可不巧,不然你也能尝上一块。”
展平面色一僵,本想说“谁稀罕”,但见面前这些官员们都赞不绝口,只好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那…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旁边的官员安慰道,“没事,殿下一向器重你,下次有机会的。”
展平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走了没两步,又见宋太傅闵太保那一群着紫穿红的高官笑吟吟的走出来,嘴里说的也是什么油豆腐酿肉之类的。
就一道菜,何至于此?
展平小小的脑袋写满大大的疑惑,莫不是太子妃会什么邪术?不然怎么短短一月不到,东宫众人就对她赞不绝口了?
………
裴延一开始是准备下令,不准许闻蝉再来东宫。可转念一想,万一被陶缇知道,因此与他生出芥蒂,那就很不值当了。
罢了,若她真的出宫,他派人盯紧便是。
或者,她看中哪个小倌,他便把那人的三条腿都打断,看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接待她。
心里有了对策,裴延的脸色稍霁,施施然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去崇文馆。”
付喜瑞忙跟上前去,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过那桌案,瞳孔猛地一颤——
只见太子刚才把玩的那只瓷杯,如花朵盛开般,碎成四瓣,无声宣告着它刚才承受了多大的不悦。
………
“阿缇,你有想过太子走后,你怎么办吗?你还能再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