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踩地的步声由远及近,将林声飘忽的思绪拉回笼。
她?不再看角落那缸正飘逸游动的白色蝴蝶鲤,把手稿脱贴放回包中,转而望向走进来的薛秘书。
“舅舅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有事,没?办法在公司久留。”
薛秘书颔首,谦和地笑道:“会议临时延迟,孟董抽不开身,烦请林小?姐耐心稍等片刻,如果?有什么需求,我会代您传达。”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孟行恪终于结束皇港高层董事会,面色沉沉回到办公室。
他看着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的林声,先把热搜的事推到一旁,严苛端肃的神情和缓些许。
“听薛鸣说?,你昨天去了趟港城医院,阿虞好些没?有?”
“舅舅如果?真的关心阿虞,就该自己去探望,而非问我,这?十三年来除了参股分红,你有几次去过港城医院,如果?没?有别?的事,恕我呆不了太久。”
林声并不想见孟行恪,只是为了江浮的事,今天不得不来,说?完后她?起?身准备离开。
“你喜欢女人,可以?,但不能是她?。”
孟行恪盯着林声的背影,忍不住怒意烧灼,目色厉厉道:“听说?莫良安的独女最近从洝州回来了,从任何层面来讲,她?都更合适。”
“舅舅前段时间不是态度强硬,逼我四?十岁时必须和您挑的男士结婚吗,现在又变了口?风是为什么,看上良盛的股份还是旁物,我喜欢女人不假,却和莫如是一面也没?见过。”
孟行恪将钢笔叩回台面,没?有把字里行间的奚讽当回事,“我们各退一步,只要你能安心拍戏,为皇港带来更多利益,帮皇港在和良盛娱乐的争斗中占据主动权,那个女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声轻嘲,眼底蕴藏情绪冷却。
“舅舅以?为没?有江浮,我就会接受你的安排么,你未免太高看她?,高看她?在我眼里的份量。”
“她?不过是寂寞时的工具,仅此而已。”
孟行恪揣摩不出?这?句话的真假,因为林声总是习惯伪装掩饰,很少表露真实情绪。
他想起?清早那条异军突起?的热搜,决心跳过这?个话题。
“听说?你前段时间因为海难戏份落水,病了好几日,想来还是放不下那件事,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过不去,没?必要扎在心里打?作死结。”
林声站在门?前的身形略僵,只是背着办公台看不清神情,“我背弃自然录音师的职业,这?些年呆在皇港,创造了您想要的价值,为什么就不能留个喘息机会,一定要旧事重提吗?”
孟行恪接过薛秘书剪好的雪茄,却只是夹在手里,任火星忽明忽灭。
“你父亲杀了人,畏罪投江有什么意义,给?林家留下污名,间接害死了你母亲,还差点动摇了皇港影视的根基。”
“你和阿虞是我姐姐唯一的血脉,我这?些年花了多少精力,才?把你们从这?场风波里救出?,林声,人要学会感?恩,不能把你父亲的错加于我身。”
孟行恪的话变作尖刀,句句入心。
林声再次想起?那具被泡得发囊肿胀的尸体,想起?深夜敞开的大门?,想起?那晚涨潮的海岸,想起?那只跑丢的沾满泥灰的鞋子。
她?终于妥协转身,眸中藏着山雨,情绪晦暗不明,“您想我履约,就得帮我找回当年的行车记录仪。”
“人都死了,费心巴力找回来有什么用,即使真的不是你父亲所杀,现在翻供还有意义吗?”
孟行恪冷目相视许久,见林声始终没?有软下态度,最后抽了口?烟,只好应答下来。
只是当年林声父亲的尸体被捞回时,车子已经被江中激荡的水流冲走,不知所踪,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要找回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孟行恪倚着沙发在烟灰缸边缘轻敲那支雪茄,夹着几缕白鬓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行车记录仪我会尽我所能搜寻,阿虞的心脏,我也在托人打?听,日后有什么,我还是希望你三思而行。”
“石盼山用心不正,这?样的人我很难安下心。”
孟行恪吞吐着烟雾,向来严苛的面庞浮现笑意。
不知是在笑林声,还是笑石盼山。
“恰恰相反,这?样的人最好掌控,最近我在削他的股权。他真以?为我应下换角的事,就能翻出?大浪,真是不自量力。”
林声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压抑的地方多待,得到答复就疾步离开了皇港高层。
上车后她?疲惫地靠在后座,看着几个未接来电陷入了沉思。
江浮应该是想问那条感?谢博文还有体感?打?分表的事,可林声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撤回,为时已晚,现在连帖子都被江浮删除。
“回哪里,林老师?”冯澄系好安全带启动车辆,善解人意转头问道。
“旧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