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着说着又高兴起来,兴高采烈地介绍了一番后猛地注意到天道似笑非笑的脸,声音一下子又低了下去。
天道对于雌雄本来就没什么执念,一个万物化身哪有什么性别,是男是女既男又女非男非女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他有些动怒不过是因为法则擅自把气运之子塞进了他肚子里却没有跟他打招呼。
……虽然要是换了他来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生这条小龙鱼,但对于法则的先斩后奏,天道还是有些不满。
不过看着法则围着他一圈一圈地转,活像是闯了祸不敢吱声的小动物,他斜睨了对方一眼,还是大发慈悲将这件事翻了篇。
“这几条链子是怎么回事?”他慢吞吞地问,给了法则一个台阶。
法则倏地一下亮起来,讨好地在贝壳里给天道殷勤照明:“这是妖皇的人设!因为曾经翻覆海域淹没大陆屠杀过数百万人类,所以被万年前的巫主和仙尊联手镇压进海底,这几条锁链就是用来困住你的法宝,不过后来魔域闹事,他们俩就把你的海域移到魔域上方,作为镇守魔域的交换,这个锁链被解开了一半。”
宛若神女的妖皇动了动身体,有那么一瞬间,那双明艳的眸子倏地化成了兽类才有的竖瞳,幽冷的紫色竖瞳收缩聚焦片刻,又恢复成人类圆润明丽的眼眸:“那我镇守海域可镇守得一点都不走心。”
可不是嘛,魔尊都跑出来了,妖皇还在海里呼呼大睡,魔域里的魔兽都冲到仙界了,妖皇也没有翻个身。
大美人眯着眼睛笑起来,这个笑容傲慢天真,透着十足的非人气息:“哎,不过他们死了关我什么事,跑了就跑了吧。”
都说鬼话连篇,鬼说的东西不能信,难道妖怪的诺言就可以相信了吗。
她慢慢翻转身体,法则见她蜷起双腿闭上眼睛,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圆溜溜的头上冒出了几个问号:“等等等等!你……你不上去看看吗?”
妖皇矜持傲慢地扫它一眼,理直气壮地说:“不去,按人类的话说,我现在有孕在身,需要多休息。”
法则一个倒仰差点憋过气去。
你现在可是龙鱼!龙鱼!那种凶悍暴戾的远古怪兽!怀个孕算什么,还有一边生产一边打架的龙鱼呢!再说了这一胎要怀几百年,难道你要在海底睡几百年吗?
它有满心的话喷薄欲出,但是它一个字都不敢说,最后只谄媚地对自己伴生的天道说:“……睡觉好,睡觉好,我给你打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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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沉睡在万里深的海底,东海之滨的东阿王府里也正是入夜时分。
天正下着大雨,临近海边,夜晚的风带有海水的咸味,一队手撑着碧色油纸伞的人,掌灯走过白墙朱廊,宽阔的园林里点缀着点点繁花,隐藏在回廊隐蔽处的香炉还有袅袅香气,驱散了风里那点咸腥气味。
为首的女子虽已不是花信之年,却仍能看出青春时那种明亮的美貌,她衣着艳丽,锦绣加身,带着一队侍女披雨走到一处院落前,守门的侍卫见到她就恭敬地弯下腰,迅速开门,将她们迎了进去。
院落里没有栽种花卉,倒是有森森林木拔地而起,修竹夹道,几乎将大雨都拦在了上空,妇人默不作声地穿过园子,走进燃着灯火的厅堂,止住了侍女跪拜的动作,一边让人给自己换掉带着寒意外衣,一边压低声音问:“世子今天怎么样?”
侍女轻声答:“殿下今日起的晚了些,用饭多用了半碗,滋补的鱼汤也喝了不少,气色比往日好了很多。”
妇人脸上立即就泛起了喜悦的笑意,又一一问了饮食起居,一点细节也没有落下,等衣服都烘干了,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寝居,亲自撩起重重纱幔,站在床帷外远远看了被子里呼吸平稳的孩子一会儿。
这个孩子是上天赐予东阿的宝物,也是她的珍宝,她此生唯有一儿一女,女儿早就远嫁北方,怕是此生都不得见了,现在膝下只有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她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日日盯着看着,可是他肩上将要挑起整个东阿的担子,任她再怎么心疼,也不能把他藏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