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衡冷冷盯着他:“所以你直到运粮队伍音讯全无瞒不过去了才报给孤?!”
偏将自知犯下了大错,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末将知错!”
邵天衡在原地走了两步,沉下呼吸:“琅玡、潼关、白山,三支运粮队都没有消息?”
偏将咬着牙:“……是。”
邵天衡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猛地一脚踹到他身上,将这个身经百战的汉子踹的趴到了地上,又急忙起来跪好:“殿下息怒!”
突然的发力让邵天衡一个缺氧,对方没怎么样,他却差点咳的驾鹤西归。
周围的护卫们呼啦啦跪倒一大片:“殿下息怒!”
邵天衡扶着一旁的泥墙,呼吸急促,脑子一阵阵发晕:“闭嘴!”
缓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压低声音质问那名偏将:“孤早就说过,大军之中,粮草为重中之重!运粮队伍往来必须有人接应,有迟到的就要立即上禀,你是不是把孤的话当耳旁风?!”
偏将一头冷汗涔涔:“殿下……战事已近末尾,此前粮草运输都无失误,末将以为……末将以为……”
邵天衡压着嗓子呵斥他:“之前没有问题你就高枕无忧了!谁告诉你的战事临近末尾?!你这个失误,足以让北戎反败为胜!自己下去领军法!”
“是!”偏将不敢再辩,自己解下佩刀和甲胄,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邵天衡站在原地平复呼吸,心一阵一阵地下沉。
十五日的粮草储备,北戎只要围城半个月,以逸待劳,常州就会沦陷,他该怎么办?
没等他想出个三四五六,又有士兵急匆匆来报,说南方有一支车队将至,持的是二皇子的印信和陛下的旨意,来人正在中军帐中,要求接管大军。
邵天衡只觉得头突突地痛起来。
然而事情还没完,他正焦头烂额地往回走准备先搞定那个废物弟弟,半路又被拦下了。
拦路的是另一名偏将,手里拎着一只脏兮兮的包裹。
邵天衡疑惑地打量他:“何事?”
那人将包裹递过来:“殿下,末将之前带人搜寻琅玡运粮队伍的踪迹,在隘关发现了战斗的痕迹,粮车不知去向,大约是遭遇了北戎人伏击,现场极其惨烈,无一活口,这是遗留在现场的东西,上面有太子印鉴,末将不敢隐瞒。”
有太子印鉴?
邵天衡莫名其妙,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事情?
他将信将疑地接过包裹,随手抖开一看,里面是几件衣物,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沓信件。
他眼熟至极的信件。
邵天衡的瞳孔一缩,脸色骤变。
这不是他写给楚章的信?为什么会出现在琅玡运粮队伍里?!
顾不得想别的,他收起包裹连声问道:“信件的主人在哪里?现场情况究竟如何?细细道来!”
偏将立即将情况详细说明,邵天衡则开始戳不知去哪儿玩耍的法则:“楚章那个死崽子呢?!他怎么会在琅玡?人死了没?”
法则过了一会儿才回话:“活的好好的呢,没死。”
又过了一会儿,继续补充,语气有些惊叹:“了不得啊!他居然跟你前后脚到琅玡从军去了!这回应该是押粮过来的吧,路上就被伏击了……不过他是气运之子,死不了的,你别急。”
他们并不会刻意去留心气运之子在干什么,从这个角度来说,天道应该是属于放养派的,只要对方没有捅出大篓子,要做什么他一概不管。
只是没想到楚章一向乖巧,一出事就是出这么大的事。
邵天衡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感觉头更痛了。
一个一个的都不省心!他想罢工了!
邵天衡心里一团乱麻解不开,刚到军中的邵天桓却快乐极了,他坐在军帐主座,手里拿着太子留在桌上的腾龙镇纸把玩,一边想着一会儿见到那位皇兄自己该说什么,想到高兴处,他还不由自主地呵呵笑了起来。
反正那个病秧子一直好脾气,不得父皇的爱重,对自己也是能避则避,这回还可以借着父皇的旨意好好奚落他一顿,料想他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正志得意满地想到要怎么击退北戎班师回朝,帐帘就被哗啦一声掀开,邵天桓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摆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一抬头,笑到一半的嘴角就硬生生给吓了,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角度,有些过分的滑稽。
那个病秧子衣带当风大步流星地进来,浑身裹挟着腾腾杀气,姑射仙人似的相貌笼罩着一层冰霜,褪去那种温和的气质后,他就像是一振出鞘的长剑,锋利肃杀,让邵天桓恍惚以为是什么恶鬼上了这个病秧子的身。
那人冷冷扫视了他一圈,目光在他翘起的双脚上定了两秒,邵天桓顿时感到心虚气短,浑身不自在地将腿放下来,讪讪地坐好,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憋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皇兄……父皇要你交还兵符即刻回京,否则视为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