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止休艰涩道:
“你有目标,有想做的事情,你可以为了你想要达到的未来而拼劲全力,你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去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人生应该自由如风,每一样抉择只取决于你想不想做,而不是被命运闷头按在原地,让枷锁束缚了你所有的渴望。”
走廊脚步声渐消,倾盆雨势仿佛要将世界倾覆,贺止休在滔天雷鸣中急促喘了两口气,紧握路炀手腕地力度逐步松开,变成了虚虚的触碰:
“你那么好,但我不行,所以我问了江浔,我找了医生,我甚至还想去找那个傻逼国际赛问问凭什么,还想过如何跟你坦白,因为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我想找找看,有没有办法,有没有一个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继续喜欢你的办法。”
“……但是我找不到啊,路炀,”
贺止休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以言描的苦笑,哑然道:
“我找不到凭什么要你妥协的理由,我也找不到我可以改变你人生轨迹的资格。你那么好,好到只要我假装不发现,不察觉,我只要继续装作一无所知,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你可以为了我而放弃很多东西,甚至闷声不吭不让我知道你的付出,只因为我喜欢你——可我凭什么?我真的值得吗?”
曾有人研究过,alpha的自信是源自基因刻入骨髓之中的,是后天难以磨灭更替的,他可以不显露,但永远深埋在血肉中。
然而贺止休的alpha仿若只是一纸报告上的一个单词,他身上充满了强烈的矛盾性,渴望爱让他在深夜的楼道上义无反顾地向前,仰着头直白地吐露心声,只为得到一个答案;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卑感,又让他被路炀身上无法遮挡的光芒灼烫了心。
他卑劣地渴望拥有路炀,又无时不刻担心着自己不够好,抹去了心头肉身上的光辉,让自己身上的不堪玷污了路炀身上的光,最后在日复一日中,封锁住路炀的翅膀,让路炀被禁锢在这片本该与他毫无瓜葛、也不该出现在他人生中的泥沼里。
“你不应该为了谁而献出自我,被迫改变什么;你要披荆斩棘地大步朝前,而不是被我拽在这里,去成为你不想成为的人、根本不是你的人。”
下颔处的力度变松,贺止休却心甘情愿地抬起头,久久凝视着路炀的面容,仿佛要将他永久刻入脑海中。
他语气细微、几乎是哄着说:“路炀,朝前走,你应该光辉灿烂。”
路炀一眨不眨地看着贺止休,不知过去多久,窗外雨势都渐渐缓下时,他终于眨着眼回过神,保持着被贺止休抓着手腕地姿势,缓慢开口:
“所以你觉得,只要我选择了你,我的将来一败涂地,从此不再光辉灿烂了,是吗?”
贺止休下意识想说话。
路炀却不给他开口地机
()会,而是挣脱开手腕,再次抚上贺止休脸庞,却在欺身低头的刹那,他忽地眯起眼,唇角勾起一丝极其罕见的、气急的笑:
“贺止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贺止休一怔。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我没有想过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当初在楼道里选择跳下去,吻了你,仅仅只是一时上头的冲动,或是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亦或者我在同情你?”
路炀眯着眼冷冷道:
“我告诉你贺止休,决定我成为什么人的从来不是一个性别,oga也好,beta也罢,你的alpha我也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国际赛要是真的不让oga参加是它傻x,而傻x迟早有天是会被惩戒的,或早还是晚都是时间问题。”
“你说我那么厉害,我告诉你,是的,我这么厉害,所以我也从来不做会让我后悔的事情,也从来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选择将来会后悔终生的路。”
“你说我应该自由如风,那么我选择你,也是我的自由。”
路炀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你觉得你不值得我为你分化,不值得我为你付出任何事——但是贺止休,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
贺止休愣在原地,满脸呆滞而错愕,仿佛被剥夺了所有力气。
他任凭路炀托住自己的面庞,任凭眼前的人无所顾忌地接近,任凭鼻息暧昧交缠在这暴雨天纯白色里。
“这世上可能有很多无可奈何,也有很多迫不得已,但没有人可以替谁决定他的抉择就一定是错误的,就像你也不能替我擅自决定我应该要什么,不应该要什么。”
“我确实挣扎过,但最终选择了你,既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是无可奈何,”
路炀垂下眼帘,放慢语气,几近低语:“因为我真的爱你。”
天边响起一道闷雷。
轻微、绵密,如弹珠击落鼓面,咚咚作响。
贺止休终于忍无可忍,扬手将人重重拽下,丢入床侧。
如鱼求水,如溺水之人仰头呼吸。
他仓皇而肆无忌惮地欺身吻住了路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