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拿着红药水、药棉和绷带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地窖里出来了,正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看蝴蝶和蜻蜓飞来飞去。
她帮我清理伤口的时候,我趁机打量她。松绿暗纹的旗袍包裹着老妇人瘦弱的身体,华丽而陈旧的款式使她好像是从旧图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老妇人长着一张瓜子脸,可惜两颊因为清瘦凹进去了一些。她的眼睛不复青春时的明亮,透出暗黄的混浊,但仍然很大。这样的脸型和眼睛,年轻时一定是非常漂亮的。
〃咝……〃我倒抽凉气。
〃啊,真对不起。〃老妇人连忙道歉,〃我再轻点儿。〃
〃多谢您了。〃除了这个,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包扎完我头上的伤,老妇人拿来一盒酥饼放到我面前,〃尝尝婆婆的酥饼好不好?这些是前天做的,刚好可以吃了。幸好昨天收了一些回屋,不然就没办法招待你了。〃
盛情难却,我只好拿了一小块放到嘴里。
舌尖一碰,饼就完全化掉了,〃真好吃啊。〃我忍不住又拿起一块。
老妇人开心地笑了,有些孩子气般的得意。
〃你今天来,是要拿回装卷子和课本的手提袋吧?〃老妇人问我。
我点点头。
老妇人带我走回前院。
梧桐树下面有一张长桌,我的试卷和课本全部被展开放在桌子上,用作画时用的镇尺压住一条边。手提袋用一个夹子夹住,倒挂在梧桐树间的细长钢丝上。
〃卷子和课本湿了,就帮你晾起来了。〃老妇人解释,〃本来打算下午送到你的学校去,你既然来了,就交给你吧。〃
〃太谢谢您了。〃想想今天的表现,我有些无地自容。
老妇人温柔地笑了一下,帮我把卷子和课本收好放进手提袋。她的动作慢腾腾的,但因为改变了对她的看法,我却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愿意多陪她一会儿。
我抱着手提袋向老妇人告辞。老妇人问我是否愿意带一盒酥饼回去吃,她殷切的目光使我无法拒绝。
我左手提着手提袋,右手提着酥饼鞠躬告辞,老妇人站在门口的长春藤下目送我离开。走了很远我回头看时,她仍然站在那里。穿着松绿色暗纹旗袍的瘦弱身子在暮春的阳光下显得黯然而寂寞。
我抬头看向墙头,夜川云迈着慵懒的猫步紧跟在我后面,见我看他,便止了步子若有所思地凝视我。
〃你今天怪怪的呢,夜川?〃
黑猫肚子里咕噜一声,径直往前走去。
嘁,这只死猫。
我没有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爷爷,只告诉他我结识了一个做酥饼的婆婆,还请我吃了酥饼。
〃那个婆婆一个人住很寂寞吧。〃爷爷若有所思地说。
〃对啊。〃
〃那就多陪陪她吧。〃
〃咦?〃这种建议可真是令我感到惊奇,要知道爷爷对我的要求一向是上完课就回家,外面能少逗留一分钟就少逗留一分钟。
〃花溪要出事了啊,〃爷爷感叹着,摸摸我的头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辟邪,记住了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我仍乖顺地点了点头,突然,问:〃和昨天晚上死的女生有关吗?〃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哀悯地望着院中的芊芊碧草。
〃爷爷……〃我迟疑地说,〃我觉得那个婆婆怪怪的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晓得。〃
〃她喜欢你,才会请你吃酥饼的吧?〃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你以后会明白的。〃爷爷温和地笑了。
又是这句话,唉,从小到大就是这样,遇到奇怪的事情,爷爷就拿这句话搪塞我。但如果没有人告诉我,长得再大还是弄不明白这一切的啊。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教室里充满了一种古怪的沉重气氛。我从手提袋里拿出装酥饼的小纸盒,打算送给黄雅莉,作为她对我关心的回报。奇怪的是,一向以早到著称的黄雅莉竟然没有来。预备铃响起,第一节上课的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