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这几十年都是如此过的日子,心下生痛。
良久,飞扬才微微地笑了起来,把我抱了起来,走过去放到榻上。他亲了亲我的脸颊道,“所以,该做的事情做完,我这些日子总想着张云庄写的一首词,他道是,骊山四顾,阿房一炬,当时奢侈今何处?只见草萧疏,水萦纡。至今遗恨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
“既然终不过是成土,而我宏愿已了,余下的江山朝廷百姓之事,便任我大哥去操心罢。”
我嘻嘻地笑,用手环着他,不放他走,“好啊飞扬,这里的事情一完,咱们就先去少昊,再去昆仑。不过,今晚先要陪梦儿睡觉。”
飞扬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梦儿,我得回去看看。这次回临安,我便是想要解散孟婆门,但大哥让楚虞接手孟婆门后,有不少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我需要回去好好地看一看,查一查。若是楚虞真能将孟婆门接下来倒也罢了,但若她其余行事都是像这回的江海七鱼一般,我还是把孟婆门结束的好,反正孟婆门是为了新朝而建,大哥既已经登了皇位,孟婆门也再没有存在的价值。我还是喜欢在江湖上漂泊的感觉,更何况,”他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唇,“更何况,我要陪我家夫人先去少昊,再去昆仑。”
听他说“我家夫人”,我的脸蹭地便红了,低低地道,“飞扬,凡间女子是不是都从不像梦儿这般想什么就说什么,梦儿那么说,惹你生气了么?”
他只是笑吟吟地看我,却不说话,半天才在我耳边道,“你若当着元曦说你不认识我,我才要生气。好了,睡吧,梦儿,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幸福地闭上眼睛,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把头靠了上去。还未睡着,我却想起一事,“飞扬,你说你大哥不相信玉璧的事情,他会不会对你怎么样?”
飞扬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看不透大哥。若是他相信我的存在于他的天下大事有碍,他能狠得下心来除掉我。不过,梦儿你也别担心,这天下能困得住飞扬的人还不多。睡吧,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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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我和飞扬在临安已待了数月,夏已成秋。
这些日子里飞扬都在忙他的事情,有时甚至都不在临安,但不管多晚,他都要想法子回来看我一会儿,陪我说会儿话。倒是我常常地幻化了出去游荡到很晚方回,累飞扬久等。
飞扬也知道我喜欢到处玩,喜欢临安各式各样的绫罗水粉之类的玩意儿,便拿了一大堆的金叶子给我。不过,这家伙要给的时候却不爽爽快快地给,又在提条件。
只是,他的条件可真有趣。他说,不许我幻化成美女,要幻化成个男子方好。就算是男子也不要太清秀漂亮,被女子们注意倒不要紧,只是临安这地方,性喜断袖的男子颇为不少,还是不要被他们注意到才好。
我已然用不同的样貌在临安街头游荡了些日子,也发现单身女子实在不方便。飞扬如此条件大得我心,我却非装出一副很是不乐意的样子,顺理成章地多骗了飞扬许多金子,这才按仙君家那些成才和不成才的子孙们的模样变了个翩翩少年出来,看得飞扬目眩神迷。
接下来便听得他长叹道,多亏梦儿是个女子,不然真是生而为男若此,岂不是逼得我要有龙阳之好?
这这这,飞扬这话说得,让我气也不是,急也不是,除了想咬他一口之外,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心下偷偷的,似乎还有些欢喜。
飞扬这法子实在是好,我以前怎的没有想到过?
那日之后,我便顺顺当当地进到了昔日无咎死活不让我去的数处地方。前些日子,那些人死活不肯入我一个单身女子进去,这回,我只须像无咎般露出个淡然笑容,或是像飞扬般冷冷一瞥,随手扔出张金叶子,那什么青楼啊,画舫啊的大门便为我大大地敞开了。
临安这地方,青楼有之,画舫游船却是更多。而这里面最有名的,我早已在茶馆里听人说了,是红玉舫。
红玉舫本身便如一名盛装女子,别家画舫若是像红玉舫那般重檐叠阁,都只能在近水处搁着,那红玉舫却不知是何高手匠人打造的,居然还能在湖上泛舟。精雕细琢倒也罢了,再巧弄天工也不过是匠心而已,但舫上的女子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个个如天上仙女般明艳照人,让人根本生不起亵渎之心。
当时我在尚品阁偷听到隔壁座内那客人说到此处,心下便很是有些好奇。天仙我是见得不少了,但“个个如仙女般明艳照人”,却无疑是谬论。天仙一定明艳么?仙将里好几名女将,按我的品味,艳丽无俦的自然有之,法相凶狠得连天魔都心生惧意的,却也不少。莫非此人说的天仙是姮娥姐姐那类?或是如常羲娘娘的级数?想及此处时我打了个寒噤,常羲娘娘可开不得玩笑,我赶紧在心下好好地告了告罪,生怕娘娘法力无边,心血来潮时掐指便算到了我在下界腹诽。
所以,昨天夜里,当飞扬穿窗而入匆匆地对我说他第二天夜里要很晚才能回来时,我面上虽然现出好些无奈,心下里却暗自窃喜。因为,这个老实的家伙说他大哥要趁着中秋夜月圆时微服出访,去红玉舫与民同乐。
那些青楼画舫都没什么意思,歌舞一般,吃的东西也一般,听那客人道红玉舫上不但船漂亮人漂亮,吃的东西也细致讲究,更有不少附庸风雅的名士们常常在那处流连,既然元曦要去,只怕名士们也个个争先恐后吧?我倒要去跟他们比一比,看看谁更风流倜傥一些?
我只在那里动着小心思,却没留意飞扬后面说了些什么,他似乎有些兴奋,望着我的眼神也更温柔一些,好像说什么希望明日便是解脱之时?却又非要逼着我明夜不能留在家里,要跟我约好在城外驿站相见。
反正我没听明白,也不打算去什么驿站,我只望着他窃笑,这些日子里闲得无聊,我修炼静心大有进步,已经能收敛一些眼中灵光,只怕飞扬再认我不出。既然如此,明日我倒要变化了去看看飞扬在红玉舫里是什么模样?既然都去同一个地方,那就在红玉舫相见呗。
第十一章 红玉舫的红鲤精
这日我穿了身绣有暗暗云纹的素色长衫,再随意幻化把古剑系在腰间去了红玉舫。走前曾对着家里的铜镜看了看,这一身并不招摇,反而有些无咎的影子,倒是让我多少有些怅然。
酉时我便到了红玉舫。其时日落长湖,晚霞如火,西子湖边上众多画舫游船、茶楼酒肆,尽皆张灯结彩,设案点香。热闹虽是热闹,却丝毫不乱,东一个西一个的侍卫严查来往人等。我这般单身一人,一不曾有家仆小厮相随,二没有骑高马坐官轿,三不在被邀的名士帖内,若不是用足了醒梦一如,只怕我连红玉舫的影子都摸不着。
好容易混上红玉舫,果然,这里便再不曾见到半个侍卫,倒是有早来的名士们,趁着正主未到,都聚在船头那边吟诗做对地卖弄才情。
我虽貌似名士,其实连半本凡间的书都不曾读过,知道的些许几首诗词不是无咎念给我听的,便是飞扬击节而歌的。我能记得起的全是道书,哪里敢在此处卖弄?于是直接便从名士堆里撤离,向仙女堆中扎去。
这红玉舫的当家人自是红玉,虽已过了最青葱的岁月,却有着仙女们少有的亲切随和,她那眼波流转间,似乎全船的名士们都被她招呼打遍,个个如沐春风般的自在。她一见我过去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拉我去喝酒联韵猜枚。可惜这猜枚也风雅得很,全是诗词韵律,一众仙女竟个个是诗词堆中的高手,不下那帮名士,我几乎每猜必输,每韵必错,根本接不下去。好在我唯一的本事便是自小拿酒当水喝,倒还算挺得住,十数杯下去面不改色,加之对着众位姐妹彬彬有礼,绝不借酒非礼,反倒被尊称为怜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