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暮年人,见此悲伤光景,搂着贾珍痛哭不已。贾赦、贾政、邢、王等人在旁苦劝,方略略止住。
又转至灵右,见了尤氏婆媳,不免又相持大痛一场。哭毕,众人方上前一一请安问好。众小辈见贾母才回来,在这边不免悲伤,恐伤了身子,便再三相劝,请贾母回家。
贾母不得已,方回来了。至夜间便觉头闷目酸,鼻塞声重。连忙请了大夫来诊脉下药,足足的忙乱了半夜一日。略发了些汗,方好些了。
大家这才放了心。至次日仍服药调理。又时不时要过宁府帮忙,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子萱直累得半死,可也只能苦撑着。
至贾敬送殡这日,贾母犹未大愈,遂留宝玉并众姊妹在家侍奉。
贾赦、贾政、贾琏、邢夫人、王子萱等俱都送至铁槛寺,至晚间方回来。贾珍尤氏仍在铁槛寺中守灵,家中仍由尤老娘照管。
贾琏、宝玉、贾环仍时不时过去帮忙,贾兰从翰林院回来,偶尔也会过东府一趟。
这日在外院见无甚要事,便进里面来给尤老娘请安,正站在门口想叫人进去通报,却听里面传来一阵笑声,其中隐约有琏二叔的声音,又夹杂着几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贾兰有些诧异,看向门口立着的丫头,那丫头笑道:“是琏二爷和两位姨娘在里面。”
贾兰眉头微微一皱,尤二姐、尤三姐都是没出嫁的人,见了成年男子怎么也不知避讳,竟就这样同处一室,有说有笑的。“尤老太太不在?”他压低声音问那丫头。
“老太太去后面了。”那丫头答。
贾兰道:“既这样,我就不进去了,改日再给老太太请安。”
话音未落,却听贾琏在里面问:“谁在外面?”
贾兰只得硬着头皮道:“是侄儿。”
“兰哥儿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尤二姐便打起帘子,拉贾兰进去。
贾兰只得进去坐下,他冷眼看着,贾琏与那尤二姐眉来眼去,好不亲热,尤三姐也是说说笑笑,一点不像个闺阁女子。他看不惯,坐了一会儿说那边贾母、王子萱等着,先回去了。
贾琏道:“你先去罢,我再跟二姨说说话儿。”
贾兰无法,便先出来。
路上,跟他的小厮见他闷闷不乐,便问:“小爷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两个姨娘得罪爷了不成?”
贾兰摇头道:“她们得罪我做什么,只是他们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怎好这样抛头露面的。”
那小厮哂笑道:“小爷原来不知道,她们跟……”说着又忙止住话头。
贾兰道:“她们怎么了?”
那小厮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罢,让太太知道了,又要说我嚼舌根教坏了爷。”
贾兰不耐道:“快点说来,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倒叫我挂心。”
那小厮便凑到贾兰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贾兰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半晌道:“这话再不许乱说,知道了没有?”
那小厮撅嘴道:“省的了,要不是爷问,我才不乱说呢。爷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贾兰点点头,便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到了荣府。
这日贾兰回来,便来至王子萱屋中,“太太,按理东府内院的事儿我不该多管,只这几日看着实在不妥,来与太太说说。”
王子萱知道他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上回秦氏的丧事,他便在旁看着,指出了诸多不妥来,如今长大了,更是如此,便问:“有何不妥?”
贾兰道:“因叔叔婶婶不在家,这几日家里全是婶婶的母亲和妹妹管着,可却也不该住在上房里,琏二叔和宝叔等进进出出的,实在是不方便。上回我进去给尤老太太请安,她姊妹两个也不避讳,这实在不妥。而且……”
王子萱见他红了脸不说了,忙追问:“而且怎么了?”
“而且我听说,珍大哥哥与她姐妹说说笑笑,十分……十分亲热。”贾兰见王子萱脸色一沉,还道是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忙闭了嘴,低下头。
宁府这些风言风语,王子萱这些年也没少听,只贾母都不管,她又如何能越俎代庖,况且这些事儿都是人们私下传的罢了,也没个真凭实据,就是想处置,她也不好动手。这事又关乎尤氏两姐妹的名誉及尤氏的情面,她是更不好多开口了。
又想起贾琏偷娶尤二姐,又是官司,又是人命,牵出不少祸事来,后来贾府被抄,这一项罪名也在其中,她如今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事在发生了。“这事儿你别多管了,也再不要出去乱说。只以后少往那房里去就是了,也不要让你几个叔叔过去。”尤二姐、尤三姐名声不好,不但是贾琏要避开,贾环、宝玉也不能多与她们来往,以免被勾引坏了。
贾兰听了,点头道:“孙儿知道了。”
王子萱又嘱咐他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贾琏、宝玉仍要往东府去帮忙,贾母本是允了的,王子萱却道:“这几日那边也无甚要事,宝玉、环儿已好些日子没碰过书本了,今儿就在家读书罢。琏儿也不必去了。”
宝玉、贾环无所谓,便答应了。
贾琏却是已与尤二姐眉目传情,互相中意,正想找个机会再进一步,哪肯不去,便道:“宝兄弟和环兄弟就留在家读书罢,我却是要去一趟的,看看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