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了却不在乎,一笑道:“无妨无妨,那孩子年纪小,能坚持考完这么多场已经不易了,让他在家好生养病罢。”
贾政再迟钝的人,也从皇上的话里听出了满满的怜惜来,又微微抬头看了眼王子腾,见他也是一脸笑,才恭恭敬敬谢了恩。
皇上又随口问了几句工部的事儿,贾政自打坐上了左侍郎的位置,每日都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个行差踏错,毁了自己不说,也毁了儿孙的前程,故此皇上问起,他倒答的十分妥帖。
皇上听了,心里满意,面上却不露痕迹,便打发他回去了。
于是,这一年的三甲游街就只剩下了状元和榜眼,琼林宴上,也只有状元、榜眼两人,众人都传探花郎不过十二三岁,又从小娇生惯养的,病了也不稀奇,遂都不在意。
状元、榜眼都是三十岁上下的人了,见贾兰病了,皇上却不加怪罪,便知皇上必是十分看重这个探花,遂一起来荣国府看望贾兰。
贾兰眼下虽还有些虚弱,却已是可以在屋里走动了,听状元、榜眼来了,忙让换了件衣服,让小厮扶着往外院去。
两人见他身形单薄,面色苍白,没说几句话就微微带喘,便知是真病的不轻,又见贾兰待他二人十分恭敬,便有了几分好感,像关心自家幼弟一样,嘱咐了半日。
王子萱听说状元和榜眼都来了,便催宝玉和贾环,“你们也去见见,日后少不得要他们照顾呢。”
两人便换了衣服去见,正好贾政回来,又说了半日的学问,留二人吃了晚饭,才回去。
又过了两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贾兰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便进宫面圣。
皇上自不责难,反倒关心了几句,又问荣国府的情况,贾兰虽内向,却不腼腆,见了圣上一脸和气,更是放松了几分,不卑不亢的答了,皇上才让他回去。
第二日,贾兰又去了一趟李守忠府上,李守忠见外孙这样有出息,笑得合不拢嘴,又嘱咐,“你这几日要多与同科同窗走动走动,毕竟以后都是要同朝为官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别仗着圣上喜欢,就骄傲自满了。”
贾兰忙连连应是,又留着吃了顿晚饭才回家。
王子萱正看今年给众姊妹做新衣,因家里有喜事,今年的衣服颜色都要比前几年鲜亮的多。
贾兰给贾母请了安回来,王子萱见了,就道:“我这才想起来,也该给你多做几件才是,是要做官的人了,不能再穿得跟孩子似的。”
贾兰笑道:“太太放心,今儿一早婶婶就让人给我量了尺寸了。”
王子萱闻言笑道:“是了,凤丫头一向周到,这么重要的事儿她自是早想到的。”又道:“你这几日都在外面跑,可要当心身子,王太医开的丸药可曾按时吃?”
贾兰道:“月牙儿日日都服侍我吃,这几日头晕也好得多了,只是没什么胃口,看了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就恶心。紧接着还要去好几家,我实在是怕了。”说着小脸就皱在一起。
贾兰也就只有在祖父祖母面前,才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王子萱就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道:“不愿意吃就略动几下筷子做做样子罢,回来想吃什么再叫厨房做。今儿在你外祖家吃饱了没有?这会儿有没有想吃的?”
“别的不想,就想吃一碗山药小米粥。”贾兰道。
王子萱忙让厨房去做,正好贾政进来,若换做宝玉,他定是要板着脸训一顿的,可贾兰他从小就疼爱,如今又这般给他争脸,他哪忍心说,反倒是坐下柔声问在李守忠家的情况。又对王子萱道:“明儿工部有事,我不能陪兰儿去舅兄家了,不如你陪着去罢。”
王子萱道:“应该的,还有事要求嫂嫂呢。”
贾兰问:“什么事儿?”
王子萱与贾政对视一眼,笑道:“没什么,大人的事儿,不用你多管。”
贾兰也就不再问,告辞回了自己屋子。
第二日吃了早饭,王子萱便带着贾兰去了王子腾家。
王子腾回来,见王子萱也来了,就道:“他都是要做官的人了,一个人出门你还不放心?还要亲自陪着。”
王子萱道:“我这不是来道谢的么,珠儿、兰儿能有这样的体面,少不了兄长帮忙。”要说父子二人能有今天的成就,八分是靠自己的努力,两分便是靠着王子腾和圣上的关系了。
王子腾满不在乎的一摆手,“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珠儿、兰儿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赢得圣上的青睐,与我什么相干。”说着拉了贾兰,“到外书房来,我有话要交代你。”
贾兰应了,便跟着王子腾到了外书房。
王子萱则和王子腾夫人、王仁之妻说起闲话,王仁之妻笑道:“你们贾府如今可是一门三进士了,真了不得。”
王子腾夫人笑道:“我看可不止三进士,宝玉和环儿不是还没考么?”
王仁之妻笑道:“可不是,都是姑太太教的好,这些儿孙们是一个比一个争气。”
王子萱道:“不过运气好罢了,我能教什么。”又问:“前三甲都是现授职的,也不知给兰儿点个什么职位,他年纪小,虽读书上有些本事,但人情世故上到底让人放不下心。”
王子腾夫人道:“十有□是要入翰林的,那里多是些读书人,兰儿也吃不了什么亏,历练几年也就好了。再说兰儿又是个光风霁月的,人家想跟他过不去,也挑不出错来不是?”
王子萱一想贾兰素日行事,也便放心下来。就说起正事,“这孩子虽年纪还小,但眼看着要做官了,后院里人情往来不能总我们帮着操持,这亲事也该相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