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萱忽想起前世凤姐生日,大家凑份子,倒是热闹的紧,便笑道:“依我看,倒不如学那小户人家,大家凑份子给林姑娘过生日,岂不又热闹又有新意?”
贾母闻言十分欢喜,笑道:“这主意好,我出二十两。”她想了想又道:“也别请戏班子了,孩子们也不爱看,倒不如只摆上一桌席,不要那些大鱼大肉腻腻歪歪的,让厨房捡些个人喜欢的菜做了,精致一点。咱们再各自送了礼也就罢了。”
王子萱点头,又笑道:“我们不比老祖宗,就出十六两罢。”又看向身边的邢夫人。
邢夫人平素是把手里的银子捏的死紧,林黛玉与她又没什么利益关系,她连十两都不乐意出,但见王氏出得慷慨,也只得跟着道:“好,那就十六两罢。”
正好薛姨妈跟宝钗母女也在,因她想着以后是要跟贾府做亲家的,和贾母的关系一定要处好了,故此常常带了宝钗到老祖宗这儿来,见说起要给黛玉过生日,她知老祖宗素来极为疼爱黛玉这个外孙女儿,便也笑道:“我随老太太也出二十两罢。”
宝钗道:“我素日跟林妹妹也是如亲姐妹一般,我也出十两罢,虽不多,到底是一分心意。”
贾母笑着点头,道:“难为你这样懂事。”
晚上宝玉从学里回来,听说大家要给林黛玉过生日,也忙拿了八两出来。
他既出了银子,贾环、贾兰几个小爷也都相继拿了八两银子,迎春、探春、惜春也各拿了六两。
贾母见了笑道:“也好也好,你们也大了,是该出一份子了。”
又有凤姐、尤氏各出了十两,平儿、鸳鸯、紫鹃、袭人、小红等丫鬟也都各自出了银子,有二两的,有一吊的,众人凑在一起,一桌体体面面的酒席是绰绰有余了。
下人们都出了银子,姨娘自然也不能少,这厢周姨娘回屋取银子,赵姨娘见了就道:“林姑娘平日连正眼都不瞧我们一眼,她过生日,凭什么我们也得出银子。”
周姨娘道:“咱们都是奴才出身,人家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官家嫡女,高傲些有什么。”
赵姨娘哼了一声道:“她看不上咱们倒也罢了,平时对探丫头、环哥儿也是爱搭不理的,唯有对宝玉,倒是亲亲热热,一年大二年小的,也不知道避讳。”
周姨娘掀帘子往屋外望了一望,见没人,就压低声音道:“你还看不出来,老祖宗是有意把林姑娘许配给宝玉的。”
“我又不瞎,如何看不出来。”赵姨娘向东里间的方向一撇嘴道:“那是她儿媳妇,她出银子也就罢了,还得连累上我们。”
“你少说两句,被太太听到了又想关禁闭不成?”周姨娘嗔怪道。
赵姨娘这才住了嘴,不情不愿拿了两吊钱出来。
这边姨娘不愿出银子也就罢了,那边邢夫人也叫了迎春回屋一顿数落。
“老祖宗明显是要把林姑娘说给宝玉的,你二婶疼儿媳妇是应该的,人家三丫头、环哥儿巴结未来嫂嫂也是应该的,你这是凑什么热闹。”
“我们好歹姐妹一场……”迎春忍不住道。
邢夫人道:“你把人家当姐妹,人家未必把你瞧在眼里,你也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的时候了。别看眼下我们住在了荣禧堂,但以后的家私到底能继承多少,还是说不准的事儿,你也不想想你以后嫁妆何来?就大手大脚的做散财仙女,有这银子倒不如给我,我帮你攒着,日后嫁妆丰厚些,到了婆家也可直得起腰杆。”说着又对迎春奶娘道:“以后姑娘的月历银子,拿一半来给我收着,横竖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有分例的,也委屈不了姑娘。”
迎春是逆来顺受的性子,竟就什么话也没说,眼睁睁看着奶娘将月历银子交给邢夫人。只背后哭了一回,也就不再提了。
又过几日,史湘云过来玩,听说要凑钱给黛玉过生日,也忙吩咐翠缕回去拿八两银子,宝钗心细,知她在叔叔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忙悄悄拉了她道:“忙什么,你家里的情况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样破费,你叔叔婶婶恐怕心里不受用,就随着三妹妹他们出六两罢。林妹妹也不会计较,好生做两件针线给她就是了。”
湘云见宝钗如此体贴周到,不由红了眼眶,却并未诉苦,只是心里更把宝钗当自己亲姐姐一样,比往日更亲近几分。
到了黛玉生辰这日,黛玉先换了新衣,在院中为亡母供上香烛,悼念一番,才往贾母处行礼,又往各处见长辈行礼,贾赦贾政也各送了小玩意儿,贾政还送上林如海昨日送到的家信一封,黛玉看了不由思念父亲,滚下泪来,王子萱忙劝住了,带着她又往贾母处去。
说笑至晌午,来拜寿的人陆续而至,各自送上贺礼,贾母是一套珍珠头面,一件孔雀毛的斗篷。王子萱记得黛玉会弹琴,送了一把上好的瑶琴,邢夫人送了一对红宝石的耳坠子。
宝玉先是一套《诗三百》,宝钗送了一方端砚,迎春送了一个精致的香囊,探春送了件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绣玉兰花的裙子、惜春是一串楠木手串,凤姐送了一个美人耸肩瓶,尤氏送了一支赤金红宝石的蝴蝶簪,其余人也各有礼物送上
黛玉一一谢了,心里不禁一阵暖融,脸上也透出真真切切的欢喜来。
至晚间,众人散了,黛玉方回至屋中,又见宝玉过来。
“你又过来做什么,还不回屋好好歇了,明儿个还上学呢。”黛玉道。
宝玉拿出一个宣窑瓷盒并一个白玉盒子,道:“我冥思苦想了这几日,实在没什么好送的,索性将这粉和胭脂膏子送你。”
黛玉打开两个盒子,顿时一阵幽香沁人,捻起一点在手心,问道:“这不是铅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