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以后的日子,总还得往下活。现实的不可取代之处也正在于此。
而我痛苦的,绝不仅仅是失去某个男人,这一件事。
——摘自陈苏与笔友的某次通信
01
亲爱的丧尸汁芒:
见字平安。
又是很久没有联络了,我为自己找到的新理由是,现实中不存在太多美好的事情和你分享;即使有过,也已经是曾经了。
我执着于这个问题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为什么所有一切生活都在一刻不停的改变,好的变成坏的,坏的变成更坏。
我想失去是一种双向的痛苦。如果不是的话,那不痛苦的一方真是不幸。你认为那些看起来心狠甚至蛮不讲理的一方,真的会感到痛苦而不是单纯的憎恨吗?
最近我读了她曾经推荐过我的一本书,我一直在试着理解她那样一个人所理解的世界。
感觉好像写了太多负面无意义的东西给你呢,本来不打算这样做的。其实是我深觉这些年里过得不好,如果有人受一件事情的影响而过得不好,那绝对不会只是一个人。受害者,加害者,以及被无辜株连者,真的会有人感觉比没有发生这件事情更好吗?
说了这么多,我恐怕要打破我们不谈自己的约定了。很不幸,我失去一个孩子,这再度让我怀疑曾经的生活。事实上我真的不认为它存在过。
《山海经》挺有趣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你的,
生枳大波浪
02
陈苏看完了信,并没有立刻回复的打算,最后浏览了一遍就把app关掉了。
这款极其小众的书信软件在过去几年里占据了陈苏一部分精力,甚至可以说是她的一部分救命稻草。缓慢而无名的文字社交,在最黑的时间里有一种宽慰的冲刷之痛。
陈苏有过很多个长期短期的笔友,虽然后来都因为各种原因断联了,文字像海水一样淹没往事的余波。
这个名字叫“生枳大波浪”的笔友是她迄今为止联系最久的笔友,一直默契的不交换联系方式,不谈及自身,讨论的都是云里雾里假大空的词句,书信频率大概以月为单位。
基本上,往来信件不算是一个负担。就像陈苏收到信也不会立刻回复对方,虽然最快的通信时间只要两天就能实现一个来回。不过她只有在想写什么的时候才会回复,对方似乎也一样如此。
陈苏最近一次回信是从桂林回k市的那个晚上,算起来确实是过了很久。生枳大波浪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情,居然没有了孩子,真是可怜。
不过陈苏也无法判断这个人是男是女。如果是男人,他的信件里频频提起的“她”显然不像是幸福美满陪在身边,他还有孩子,真是个心猿意马的人渣。
但也无伤大雅,只是笔友罢了。
陈苏有点头疼,适应新药物的副作用一向是一件很痛苦的刑罚,严重的时候因为浑身无力连洗澡也会很困难。四年,她学会忍受。
电脑旁边扔着两张精美的硬纸,一张是卢拥和陵陵的婚礼请柬,正宴时间定在大年初六。另一张则是宣传单,年前为了庆祝解除烟花禁燃,k市要在腊月二十九举办烟花秀。
她对烟花秀的记忆非常遥远,仅有印象的一次还是在童年时代,那时候有个不知道火不火的明星来k市开演唱会,地点就定在她家那个街区。那年现场占满了整条马路,能记得的画面却只有无数塑料椅子,官方冠名的袋子里塞满扇子、水、广告单,一家人和慕名来的亲戚坐在偏后面,以及结束以后的烟花秀。
那时候k市还是个落后的小城,大部分人忙于生计,都是来凑热闹,没有谁真的关心来人是歌手演员。
那场烟花还是很漂亮的,据说耗资也非常巨大,虽然细节全忘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照片或者视频留下来。
这段记忆相比起和于晰去郊外的那个晚上,突然有一瞬间看见漫天绚烂,后者毫无疑问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