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赵鹏举昨夜的叛乱乃是受人唆使。”寒诀说完这句停了下来,看着天成帝的眼睛缓缓说完下半句,“而这个唆使之人,正是斩下赵鹏举头颅的九弟。”
“祁侍郎,原来你也在这里。”寒启也领会过来,冷笑道,“不知祁侍郎来幽泉宫做什么?”
祁落扬不以为意,依旧对他躬身行了一礼:“九殿下。”行过礼,他一脸严肃的开口,“有人密奏九殿下与昨夜三殿下遇刺一案有关,所以卑职奉命前来,请九殿下移步刑部,以澄清此事。”
“刑部?”寒启一脸不屑,“你可知单凭你这番诬陷之词我就可以治你的死罪?难道你还不知道父皇今晨的口谕么?”绝颜低首微笑,她早已知道,即使被她揭穿,寒启也不会这么轻易认罪的。
“卑职的确还不知道圣上今晨的口谕。九殿下,从昨夜平叛到现在,皇城外已由静王爷从凤城调来的领卫府驻守,为保宫中安全,内外消息也许一时不通。这一点还望九殿下见谅。”他停了一会,加重了语气,“卑职所奉的命令,乃是请九殿下移步刑部说明此事。”
祁落扬这番话说得恭恭敬敬,绝颜和寒启却都听出了话里的深意。寒诀已经从凤城调来驻军封锁了皇宫,从昨夜到现在宫中任何消息都不曾传到宫外,当然也包括天成帝今晨封赐寒启的口谕。而祁侍郎所奉的命令是谁的命令,也可想而知了。
绝颜看着寒启渐渐灰白的脸色,知道他终于意识到了一败涂地这个事实。
她的心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寒诀知道了昨夜赵鹏举叛乱的计划,所以就连夜悄悄从凤城调了驻军趁乱进京,在乱中牢牢守住皇城,将皇宫控制在自己掌控之中。因为兵力上的悬殊,只怕现在寒澈的禁卫府也只能守在宫里,根本无法出宫。
“领卫府?想不到六皇兄他也——”寒启没有说下去。
领卫府的兵符在六皇子手上,而有了罗衣在六皇子身边,寒诀又怎么会得不到兵符呢?
“祁侍郎,不知王爷现在何处?”绝颜忽然感到一丝淡淡的厌倦。
幽泉宫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左婕妤和寒启都将被押入天牢,等候处决。她昨日向寒诀要求的,也就是在关押之前先和他们“叙叙旧”而已。
“回静王妃,卑职领命进宫时,静王爷正要去觐见陛下。”
觐见天成帝,绝颜心中明白,这该是寒诀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了。
“既然如此,这里就交给祁侍郎了。”她朝着祁落扬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幽泉宫。
祁落扬看着她优雅的背影渐行渐远,念及刚才听到的片段,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她好像并不介意今天的谈话他听到了多少,甚至——也不介意让他知道她身边那个暗卫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她安排的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天成帝再次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怒视着立在床前的寒诀。“你是说寒启和赵鹏举是同谋,斩下他的头颅乃是为了好让他死无对证?”
“正是。”
“此事——对此事——你有何证据?”天成帝扶在枕上的手不由得也微微颤抖起来。
“儿臣已将那名副将羁押入狱,连夜审讯核实,所以会延迟至今才来见驾。如若父皇不肯相信儿臣,就请父皇亲自审讯。”
天成帝拼命定住心神,缓缓躺回床上,掩在被下的手渐渐停止了颤抖。半晌,他重又转过头,重新审视了一遍寒诀。今天的寒诀,实在非同寻常。
“既然你已审讯清楚,那以你之见,此案该如何处置?”他慢慢开口,话里已回复了镇定。
“依儿臣之见,比起赵鹏举,这个唆使叛乱之人才是真正的主谋,自然是罪大恶极,罪当问斩。其余从众,应以罪行轻重分别论处。”
天成帝没有说话,寒诀也没有开口,依旧恭敬的立在床前。良久,天成帝突然开口,语气森然,令人措手不及:“这是韩咎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随着问话,两道目光也直射向寒诀,分明锐利如剑,哪里有半分老态龙钟的影子?
“儿臣愚昧,不明白父皇的圣意。”
“哼!是韩咎教你来说这番话的是不是?他见三皇子遭此不幸,就觉得有机可趁,所以叫你到朕的面前来演这一出戏?”
“儿臣实在有些糊涂了,父皇何出此言?”
“你未蒙传召、不经通报就擅闯天乾宫,若是背后无人教导,你以为朕会相信这是你能做出的事情?”
“那父皇觉得究竟什么才会是儿臣能做出的事情呢?”寒诀的语气突然变了,跟刚才的语气截然不同,不再是一贯的文雅谦恭,而是有些冷淡,甚至有一丝不以为然。
天成帝自然听出了这个变化,脸色也随之一变,当下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寒诀,正遇到寒诀的目光投来,他的眼神也和声音一样,不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深不可测的冷漠。
他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寒诀么?难道说他一直以来都看错了?
“陛下。”一声呼唤打破了僵局, 绿华女史手里端着刚刚煎好的药,匆匆走了进来。见到寒诀立在殿内,便躬身不慌不忙的向他行了个礼,却在抬头看见寒诀的神色时,忍不住一抹讶然从她脸上掠过。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气势,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