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笑了起来,既然这个误会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那她不妨就让寒诀维持这个印象。
“夫君说的极是。韩统领的确有恩于我,我很应该好好向他致谢,也算聊表心意。”绝颜语气诚恳,发自肺腑。
寒诀笑着颔首,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悄悄握紧了小巧的杯盖,越攥越紧。直等到绝颜转身离开后才松开了手,杯盖裂成两半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他的手指指节——隐隐泛白。
“小姐,听说三皇妃去庙里敬香被歹人所劫,现在还下落不明呐。”菱儿一面端水进来,一面忙不迭的向绝颜通报京城每日最新的“新闻”,“小姐,不是我多嘴,这都第几天了?还没下落呢。说不定已经……”
“菱儿。”绝颜及时的打断了她的推测,语气比平日严峻了许多,“此事岂是你能擅议的?” 看到菱儿闭口不敢再说,她才放缓了语气,“其他的事情无所谓,像这类生死安危的大事,以后不可再妄加臆断,明白了吗?”
“菱儿明白了。”
绝颜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果然没有看错祁落扬,这么快就有了好计谋。凌卿意既然被“歹人”所劫,以后恐怕是不会再在宫里出现了。这样一来寒照和凌家的关系也就断了开来,纵使凌太后大发雷霆,也是于事无补。而且,以寒照的心机城府,在凌太后面前扮演一个伤心人该是绰绰有余。既不会和凌太后撕破脸面,又可以博得天成帝的欢心。对寒照来说,从此可谓两全其美。
五皇子那边一定该惶惶不安了吧。
绝颜的眼底滑过一抹冷意,为了讨得父皇的欢心,寒照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利用殆尽的凌家一脚踢开,即使是对他的结发妻子也毫不留情。就像是当年太祖皇帝对柳家的所作所为,在玩弄权术的男人眼里,世上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而存在。
追逐权力——就是一个如此残酷的游戏。
所以她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力,身体,时间,金钱,这些都可以交出去,只有自己的权力不能。即使是于她在意的人——
她在意的人,她想念的人——想到那个此刻远离京城的人,绝颜不禁怅然。雍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了慢性中毒,大司徒韩咎的病情自然也大有好转,而她猜测韩咎暗中帮助寒诀谋夺帝位的猜测却还只是猜测,她仍旧不清楚寒诀的势力。
正如他也在猜测着她。
第四十七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下)
准备一场家宴并不复杂,不过她显然还是出了一个小小的纰漏——在客人名单上漏掉了一个人,一个此刻也坐在寒诀身边巧笑嫣然的女人。
她似乎对自己的座位没有什么不安,脸上的表情也流露的恰到好处,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迹象。像是她每天都能这样陪着静王夫妇一起用餐。除了入席时对来客致以应当的礼节,整个席间她唯一注意的中心,就是寒诀。
绝颜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对那双眼眸不时投向寒诀仰慕含情的眼神仿佛视而不见。拜她的祖父所赐,她早已习惯餐桌上出现任何情况。在她家那张长长的餐桌上,餐刀闪耀的光芒丝毫不会逊于战场上的刀剑,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中落马。托他们的福,现在就算是从天而降几个不速之客,她也有办法招待他们坐下,然后吩咐上菜,绝不会流露一丝一毫意外的情绪。
所以,她看上去对那张突然多出的面孔没有一点多余的关注,对那个本该侍立在寒诀身后却坐在寒诀身边的人,她没有半点异样的反应,反倒是被请来的客人——韩至泓入席时忍不住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随着宴席的进行,韩至泓的眼眸越来越沉郁,那个女子的确娇柔如水,看向二殿下的目光脉脉含情,不时的为寒诀斟酒布菜,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他眼底,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二殿下
对身边这个女子的宠爱。
甚至胜于坐在左首的王妃——他的正妻。
绝颜。
他的心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目光也不禁投向对面那个整晚安静的有点过分的静王府女主人。她低首敛眉,深如秋水的眼眸似乎没有抬起过。满堂华灯耀眼,映着她细致的粉颊融融如雪,和往日一样的清冷高贵,却在清极冷极中透出那么一点寂寞。
是因为座上的那两人吗?
他的心不由得抽痛。
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
她是他心中永远遥不可及的仙子,他今晚来应该看到一对恩爱夫妻,正如众人口耳相传的那样,她应该神采飞扬,笑容满面,受到二殿下无微不至的疼爱和呵护。
而不是这样安静温顺的坐在一旁。
他的确对她有情。
寒诀冷眼看了整晚,口中食不知味的咀嚼着身边人夹到他碟上的菜肴,不得不作出和猜测相同的判断。
没有一个男人能眼看着心上人受到委屈而不动容,就算只是在心底痛苦,他自信也一定能看出其中的痕迹。
所以他才决定邀请韩至泓前来赴宴,剩下的,就是在宴席上安排一个小小的意外。
韩至泓的反应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他本还希望韩至泓只是因为韩家和自己的关系,因为怕事情和己有关,所以才会不多盘问放他的妻子出宫。现在看来,她是谁的妻子都不要紧,只要那个人是她,他都会放行。
这么说来,那次他让祁落扬找韩至泓为绝颜作证也是多此一举了。就算他不提,韩至泓也一定会为她上堂作证。
或者,他的作证早就在她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