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喜欢往山顶跑,是为了什么呢?”他荡开一笔,像是不想逼她太紧。
“只是喜欢看这里的风景罢了。”
“你喜欢高处的风景?”
“喜欢。”
她感觉到面具男在注视自己,不过她不想去在意。她已经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也向他求证过了。是时候和他摊牌了。
“你为什么特别喜欢高处呢?”他一时竟格外好学起来,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
她没有答话,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这样看着天,你有什么感觉?”她径直说了下去,声音也如这缠绕山间的云雾,“是不是很近,好像伸手就可以触及到它?”
他也开口了,意外的冷静犀利:“不是离天更近,而是离人更远吧。”
他的声音继续在两人之间回响,“你喜欢独处,所以失去家人也不会惊慌。你喜欢俯瞰山下众生,总是和人保持距离,所以才喜欢顶峰。更进一步说,你也在俯瞰你自己。你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所以当年即使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之后,你也还能保持冷静。”
这个人,果然已经观察她很久,似乎真的说出了她的性格呢。
不过,只是她想让他看到的那一部分——入局角逐的资本。
“你忘了,我曾经求你救过我,我这么努力想要活下去,怎么会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呢?”她的唇边泛起一丝微笑。与其听他那明知是假的亲昵语气,她宁可听他一贯的冷淡口吻。
“那只不过是假象。”
“怎么会是假象?那些都是发生过的事实啊。”
“你是想活下去,可是并没有真的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你的话未免太深了,我实在不明白呢。”她笑得无辜,忽然收敛了笑容,声音异常冷漠,“我只知道,只有连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才能站在高处。”已经被看穿了,那就索性坦白。反正他的意图她也已经看穿,“站在高处,才能继续活着不是吗?不管我是要报仇还是要活下去,都只有站在高处才能实现。”
现在她的目标,就是替柳家洗雪沉冤,一是为自己的性命着想,二来也算还柳家一个公道。不知道柳家人会不会稀罕这个迟来的公道,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也算为自己借用了柳月华的身体付出代价。
或者,她的报仇只是一个借口,她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投射到了柳家的仇人身上。
不管怎样,这是个无比艰巨的目标,接近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有一个皇帝会亲口承认自己错杀功臣,更不用说替他的祖先承认错误。所以她必须小心筹划,争取到足够的筹码——权力。
她向来果决,一旦决定,就会全力以赴。
她这突然的转变令他侧目,对上了绝颜熠熠生辉的眸子,她的目光不似一贯的温柔淡泊,平静无波,而是骄傲无比,冰冷却又夺目。
“你指什么?”他为那双眸子恍惚了一下。
“我是指,所有想站在高处的人。”她简洁的回答。其实,山顶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真正喜欢的,是站在云端时的感觉。正因为云端有云的遮挡,所以没有人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顶点,即使站在上面,也不会有人发现。在所有人眼中,所谓的高处就只有山顶而已。
黑眸深深地凝视她。
“从第一次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是我需要的人。经过两年,我更肯定这一点。”他缓缓开口,说完便笑了。这是绝颜第一次感觉他眸中的黑色幕布拉了起来,笑得如光风霁月。
“看来小颜和我,都是想要站在高处的人呢。”
再寒一下。她和他明明没有这么亲昵的好不好?
“也是一定会站在高处的人。”她也笑了,笑得从容自信,宛如已在云端之上,正是前世的她被堂弟所深恶痛绝的笑容。“因为,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很怕死的。”
“你今天来,是要告诉我计划吧。”
“你有什么计划?”他说的漫不经心。
“就算我不是天将,我也知道打仗要知己知彼。现在我们两人中最了解情况的,是你。”她盯住他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黑眸流露出默认的神态。
“那么,我想在说计划之前,你最好先和我说一下现在的朝局。”
本朝皇帝十七岁登基,已经在位二十余年。朝中有两位三朝元老:韩咎和景肃。重臣勋戚遍布朝内,朝外,各地又有当初开国所封的诸侯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