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李昭昭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想伸手触摸他定定注视她的眉眼,但现下似乎并不是个互诉衷肠的合适时机。
她急道,“快救救顾枫。”
安子堂见她焦急模样,生出警惕,她何时对他变得这么紧张了?于是侧身,望向庙内,从他认识顾枫开始,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窘迫之态。
他脸部因麻绳缠紧憋得通红,嘴大张着想吸入稀薄空气,舌头不自觉掉出口腔,双腿乱蹬,可谓命悬一线。
李昭昭急了,对左一、左二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他啊!”
庙内还剩三个大扈人,见外边那个已被箭射死,又瞥见来了三个陌生男人,尤其安子堂杀气十足,骇得脚底生风,穿过庙后墙一个大窟窿跑了。
可安子堂却站着没动,就这么静静看着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顾枫,似乎这是难得看他出糗的机会。
左一、左二是他的人,他没发话,任李昭昭怎么催促也当没听见。
李昭昭闹不懂他们男人之间那些龃龉,但她突然懂了,别人给的,总不是你的。
顾枫救过她,她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她拖着难以发力的左脚,一颠一颠跑到庙内,用最快速度把绑在柱子上的绳子解开,顾枫跟块石头一样重重跌下。
她赶紧上前给他顺气,“没事吧?!”
顾枫充血的脑瓜子让他视线还处于模糊阶段,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在鬼门关前走一圈了,若再晚那么一会儿,他就会跟条咸鱼一样吊死在这破庙之内。
也许过个一年半载,风干之后,不小心吓到过路商客,还会唾他一口唾沫。
李昭昭见他仍面色苍白,轻拍他脸,“顾枫,你好点了吗?”
她叫他名字,第一次这么温柔,不像之前,张口闭口四皇子、殿下、卑鄙无耻,如今她不但叫他名字,为了他,还不自量力掂着块破砖头,和大扈人谈条件。
他和她果真是不一样了,有了过命的交情不是吗?
然后他低低说了一句,李昭昭没听清,勾着腰,贴耳去听,“你说什么?”
劫后余生,躺在她怀中,顾枫笑了,但他还是有一点不满意,“我说,你为何不砸下那块砖头,杀了那个大扈人?”
李昭昭很无语,她想不明白他差点都快死了,居然还惦记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可顾枫却一把抓紧她,很用力,仰头认真道,“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有人来救,记住,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好吧,不愧是你,还是那个顾枫。
这时,安子堂不疾不徐踏入庙内,欠身,客气道,“微臣来迟了,请四殿下恕罪。”
李昭昭扶着顾枫站起来,视线来回在两人之间跳动,她担心方才安子堂的不作为会让顾枫找他麻烦。
“安大人干脆再来晚点,直接替孤收尸好了,也没人能治你的罪了。”
顾枫那张嘴,阴阳怪气已炼得炉火纯青,李昭昭打着圆场,“殿下累了吧,不如让安大人送您回城内休息吧。”
安子堂也不多言,稍稍侧身,“请四殿下移驾。”
顾枫冷着脸站定不动,不知在等什么,李昭昭给安子堂使眼色,让他再说几句软话,免得这两个人会跟乌眼鸡一样,大眼瞪小眼,瞪一晚上。
安子堂也是头倔驴,假装没看到她眼色。
正当气氛僵持不下,禁卫军和另外两队轻骑尉赶了过来。
禁卫军着黑色服饰,披坚执锐,威风凛凛,而轻骑尉着暗红色服饰,则是英姿勃发,轻卒锐兵,一黑一红分列四排,步步齐音,队列整齐进入庙内,瞬间呈半圆形态,护顾枫在中央。
熊兵染的副手肖江单膝跪下请罪,“属下来迟,殿下受罪了。”
肖江甚至不敢抬头看顾枫,他得熊兵染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保护他安全,毕竟是县主的未来夫婿,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可刚到盐盐镇没多久,就遇上大扈难民暴动,混乱中,顾枫更是骑马逃命去了,他派兵全程搜寻,直至看见夜空中的信号烟花,才寻到人。
这么大的失误,若顾枫要摘他脑袋,也是有理有据的,他不由得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