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这,衣袍逶迤拖地,转到凌飞峦对面,一字一句道,“这么一个力挽于狂澜的人物,却在天下安定不久后,家破人亡,困死于青芽山底下。”
凌飞峦眉目一挑。
顾枫逼近他,“老百姓常言狡兔死、走狗烹,而在朝堂,你我都明白,这叫功高盖主。”
卷起的手指瞬间僵直,略微颤抖,凌飞峦目不转睛盯着他。
此刻两人面对面,顾枫瞳仁狠厉黝黑,犹如黯黑大海上那一点月光,给出最后一击,“高松如此,凌勇将军,也如此!”
凌飞峦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孤想说你天真又死板,时至今日还看不清吗?安子堂只是父皇的一把刀而已,真正让你父亲含冤莫白的人,是陛下。顾柳、顾柏都帮不了你。”
他眼底蕴藏滔天欲望,“只有孤,只有孤执掌天下,才能还凌勇将军一个真正的清白。”
一向信奉忠义仁孝的凌飞峦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不自觉摇头,“不会,不可能,父亲为大琥鞠躬尽瘁,陛下不会这样对他。”
顾枫蓦地轻笑。像看个傻子。
这样嘲讽眼神,好像猫逗弄老鼠一般,凌飞峦意识到自己情绪被他三言两语左右,顿时激愤起来,他横过一臂,猛然压制顾枫脖颈前,脚下生风,快步逼至他撞向墙体。
两人不过咫尺之间。
凌飞峦眸光迸发警告意味,不客气道,“一边招揽我,一边又打压我,好手段啊,顾柳被逐出宫,就剩二殿下与你争太子之位,安子堂又对他忠心耿耿,你便找到我,要我给你当狗去咬死安子堂,这样你无后顾之忧就可移位东宫。”
越说越气,凌飞峦手肘加力,死死抵住顾枫不让他动弹,“算盘打得精,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还污蔑陛下,污蔑自己的父皇,为了往上爬,脸都不要了,是吗?不怕我向陛下告发你吗?”
顾枫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被抵在墙角气都快喘不匀了,凌飞峦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惧怕、退缩,可顾枫反而闭眼笑了,嘴唇动了动,“我。。。后悔了。”
“呵,知道后悔就好,总比铸下大错强。”
“孤,是后悔跟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多费唇舌。”说到这,顾枫收起一惯优雅傲慢之态,眉宇间宛如覆上冰雪,“手拿开,孤的敬酒不喝,以你冒犯之举,毒酒可随时等着你。”
凌飞峦骤然松手。
顾枫看都不看他一眼,行至门边,“记住,这次你不愿当孤的臣子,下次来找孤时,只能当孤的奴才。”
回忆停到此处,凌飞峦也后悔,后悔不该去赴霞飞阁之约,顾枫此人,表面人模狗样,温和斯文,实则狂妄阴郁,怎么看,都不适合荣登大宝。
可陛下年事已高,仅两个皇子,总有一个得继位。
无论如何,两个皇子就是两股势力,李昭昭说得对,总得再押一次宝。
那就只得选二皇子,可安子堂与他更是水火不容,父亲磊落一生,最后黯然离场,便是拜他所赐。
但她却说愿助他一臂之力。。。。。。。
想到她,凌飞峦又有瞬间的失神,登时,敲门声打断他思绪。
“谁?”
“少主,我是黎黎。”
凌飞峦见了她,皱起眉,“不是让今日先回去吗?”
黎黎沉默片刻,忽的双膝下跪,“属下来跟你请罪。”
“你何罪之有?”
“小满,是我推落水的。”黎黎抬头看他,眼里一片坦然,“安昭儿,也是推她滚下台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