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个没品法?”也不知是不是我错觉,师父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说出的话也阴寒阵阵。
这个,我忘记了。岁崇他是我师父的弟弟,当着师父的面背后说道他似乎不太好。我这师父是出了名的护短,我还没衡量好究竟他是会多护岁崇一点短呢,还是会多护一点我的短。亲缘理论上,我不占优势。
于是我边将砧板上的碎萝卜拢到了一块倒入锅中,一边斟酌了下慎重道:“师父您久不理世事,或许还不知,岁崇他已休了你嫡嫡亲的徒儿我了。”我使劲眨着眼睛,手下偷偷用刀拍碎了一个葱头,指尖碾了碾,接而作拭泪状抹了把眼角,眼泪如泉勃发出来:“武罗我无权又无势,自然敌不过东海那雨师妾,可好歹也算是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师父你要为我做主啊……”
葱头威力超过预想,一想到明日我眼睛定是肿得睁不开了,这眼泪假得都哭成了真的。
“阿罗,这回确是他负了你。”师父沉默了良久,方字字顿顿道:“日后,我定会让他与你交代个明白。”
师父,他交不交代明白暂时没关系,你能不能给我方帕子或是碗清水啊,我这眼泪止不住了……
待我端上饭菜来,殿内的鹤首长嘴里衔着的高烛已升起了摇摇曳曳的灯火,照得清冷寥阔的殿室和暖起来。
师父已端坐在一窄边长案后,案上两套碗箸,一柄酒注。他一手搭在桌边,一手举着那古法结凝眸看着。察觉我来,抬起头时,唇角还有抹尚未掩去的笑意。
我怔了怔,快步上前,将菜品布好。
“师父,您请用请用。手艺不好,还请多多包涵。”我不好意思道:“这世间您还是第三个吃到我做的菜的神仙。阿爹宠我,从未说个不好来。至于岁崇,他……”
他扶杯的手一顿,明灭烛火下的神色晦暗:“他怎么了?”
我笑笑,也为自己斟杯酒,一饮而尽:“他没说个好字,也没说过不好。你也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也没见对什么上过心。”酒液在唇舌间打了个转,滑入喉间:“好与不好,与他看来,大约也是无甚区别。不说了,师父快尝尝,久未下厨也不知道能不能毒死人。”
……
“师父仙术昌明,定是毒不死毒不死的,啊哈哈哈。”我干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想纠结在岁崇这个人身上。前缘已断,若百般缠留,不过你一场,我一场的笑话罢了。
三月三,三月三,我又斟了一杯,置于唇边时突发奇想,那日我若是给他们去送礼该是多么精彩的局面。这辈子送过这样的礼,送过那样的礼,却还没给前夫成亲时送过礼,琢磨着别的神仙也是没有我这样波折的婚姻过程的。想来想去,想了许多在那日前去闹场的法子,化在嘴边时却是一抹怎么都嫌僵硬的笑意。
心底莫名的疼痛又隐隐泛起,思不得,念不得,到最后也许就忘记了。
“你喝得慢些,以往也没见你这样贪杯的。”师父坐在对面,不动筷子也不举杯,眼底浮着心疼。
我定是喝多,若不喝多,怎么会觉得师父会有这样的眼神。我抱着酒注躲去他的手,赌气道:“我已不得意到这里,连酒都不能喝吗?”又耍赖道:“师父,你就容我这次吧,明日你怎么罚都可以。还有,你怎么不动筷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行,你不准嫌弃!快吃!”我拍着桌子撒泼。
看了我半晌,他拾起筷子,夹起一筷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殿外有海棠娇眠,甜润香气一缕一缕勾来,和着酒香,当熏得人醉。
“如今两族战事已近,你何苦如此奔波?既真心护她,又何不与她说得清楚?”殿外传来故意压低的声音,勉强能识得这是师父。
“阿罗贵在心思单纯,我总不想她思虑太多。阿罗她就应该一直是,那个模样。兄长你一心浸于天地之道,自是不知我……”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我心中一动,朦朦胧胧地想睁眼。手一挥,哗啦一声翻倒了酒注。
“师父……”我低低唤道。
“罢了,我先去看看她。”
随后一阵疾步声传来,一双手托起我的脑袋移到怀中,责备道:“一转眼的功夫就喝了这么多?以后给我忌口。”
“就不!”我拽着那人的袖子,往上努力抬头想要看清他的脸,可头沉得像有千金重。几经努力终是作罢,陷入昏眠之中。
次日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敞着四肢,努力回想昨夜的情景,只记得大醉的狼狈之相。那人究竟是真是假呢?
“若是醒来,就给我快起来将你糟蹋过的大殿清扫干净。清扫完后,就去竹林将《太上一乘海空智藏经》给我背个百遍。”师父严厉的声音响在门外。
我哀嚎一声,昨晚那果真是梦吧。那温柔慈祥的师父,果然是场梦啊。
翻个身,身下膈应地疼,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