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默契的相视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调向齐天啸,后者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转身离开了。
齐天啸那日听完雨露阁内那些婆子们的话后未作丝毫反应,只是默默地减少了去无尘轩探视的次数。原本每天午膳后他都会去一次,如今却改成了两天或者三天去一次。余下的闲暇时间,他都会窝在紫霞苑陪谢雨菲母子。
原本身子已见起色的太子妃又病了,这回病得更离奇,更让人费解!
每天夜里她都不睡觉,确切的说是不敢睡觉。就算有睡着的时候也总是一会儿功夫便惊声尖叫着爬起身来,无奈,陈妈只好整晚都坐在床上陪她。无尘轩里的丫鬟婆子们也被她闹得精疲力竭,一个个都是怨声载道。
府内的人私底下纷纷都说是那些冤死的鬼魂在作祟,她说不定是被鬼上身了。
没出几日,孔幽尘便憔悴了下来。
她自己知道,自己这回得的是心病。
几乎每天夜里她都会看到李纤若母子。有时候也会看到关玉婵母子,两个人都穿着原来的衣服,浑身都鲜血淋淋的。就连秋灵儿和白素秋以前的贴身丫鬟玉双儿也不甘寂寞的跑来凑热闹,时不时的也会来找上她几回。连日的失眠和噩梦让她几乎分不清黑夜和白昼,甚至有时候都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分不清昼夜与现实,却不代表她疯了傻了。随着齐天啸搬进紫霞苑的时间越长,她心里面越着急。有件事是她早已计划好,却一直未曾实施的。眼见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要她现在放弃,她怎能甘心,那可是她盼望已久的事情。这个做了十几年的梦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实现。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思量再三,她去了紫霞苑。
太子妃出府了。
在请求过齐天啸后,她带着陈妈和贴身丫鬟,在王府侍卫的护送下回娘家去了。
齐天啸原本想趁着这段时日好好陪陪谢雨菲母子,顺便也可以增进些感情,谁知偏偏事与愿违,孔幽尘一走,谢雨菲母子便立即忙碌起来。起初还只是偶尔出门,待到几日后,母子俩干脆不着家了。
小玉萌在王府的时候还能拴着谢雨菲。如今可好,母子白天鲜少呆在府内。每天早膳后二人就直接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出门去,而且一出去就是一天,不到晚膳时分不回来。他们在外面究竟干了些什么齐天啸根本就不得而知。
私底下他也曾旁敲侧击的偷偷问过小健越,睡着那小东西的嘴巴居然比夹子还紧,根本不肯透露半点风声给他。更可气的是,他们每次出去根本不带王府的随从,随行的全部都是夏冷岩的人。
着急也好,上火也罢,齐天啸担心的无非是他们母子的安危。
不知为何,每次谢雨菲母子一离开,齐天啸的心底就会泛上一阵莫名的惶恐与心悸,那心悸让他心惊肉跳坐立不安,然而这种不祥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而且还是发生在他们母子俩身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知不觉已过了十多日,京城的天气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远处乌龙山顶那层银白色的靓装,连日来在太阳的照射下渐渐褪去,露出了原有的灰褐色。
府中房顶上的积雪也早已幻化成一注注小水流从屋檐落下,又跌落到地上消失殆尽。见不到那些耀眼的白色,人心里自然而然的便会生出些许的暖意。
一身白衣打扮的孔幽尘素着脸,金金地坐在孔府花园的小亭子内。
也许是换了环境的原因使然,自打回了娘家后,孔幽尘顿觉着这京城的春天已经来了,空气仿佛清爽了许多,心情也极佳。她悠闲地坐在那里,日光四处游离着,望着眼前这亲切而熟悉的一切,她的思绪飞到了十几年前。
她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代。
她想起了十六岁的自己是怎样穿着大红嫁衣坐上顺王府的花轿。
她想起了刚嫁入王府时自己是怎样三不五时的偷偷落泪想娘的情景。
她也想起了那件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当年自己究竟是怎样,又因为什么才嫁入顺王府的。
还有那个让她痛苦了十几年的誓言……
嫁入顺王府的十几年,她每年只有在祖父母或者父母过寿,或者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机会回家。就算回来,那也是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回。平日里莫说像这几天这样安安心心的住下来,就连跟母亲好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都不多。整日里除了伺候王爷的饮食起居,就是忙着打理王府大大小小事情。就算有心思想孝敬一下老人,也是不可能。
亲人,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夫君,对自己视而不见,在他的眼里自己这个太子妃几乎形同虚设。
儿女,以后也许……
思及到儿女,她不禁有些哀戚的苦笑了一下。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那种机会,甚至连做女人的机会他都没有给过自己。一想到这些,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前半生,自己每天都在努力的扮演着一个贤妻的角色,都是在为他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