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向知小跑着办完了所有手续,拿着一堆单子敲了敲开着的病房门:“可以走了,您准备好了吗需要我帮您收拾一下吗,想想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连艳红换掉了病号服,穿着一条向知带过来的墨绿色长裙,松散的头发也由护士利落地盘起,整个人看上去总算有了点精神。她正在看窗外的绿树,听到向知的声音才慢慢站了起来:“没有了,走吧。”
“您别动,行李我来提就好。”向知把杂物都堆到行李箱上,一手推着箱子,特意空出了一只手搀扶连艳红:“我租了车,就停在楼下,您是想回家待几天还是直接去疗养院?”
连艳红麻木道:“疗养院。”
“那我送您过去。”向知估计连艳红还是不想经常见到他,况且他来之前查了那个疗养院的资料,连历选的确实是本地最专业医疗条件最好的疗养院,只要连艳红心里舒服就行,他不会多说什么的。
医生的办公室就在电梯旁边,出于礼貌,向知按了电梯让连艳红稍微等他一下,自己又去和医生道了谢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他回来时只见一个小护士在和连艳红聊天:“阿姨今天出院呀,您气色真好。”
连艳红微笑着点了点头,小护士一抬眼就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男人向她们走来,她从来没见过连艳红的家属,顿时就起了好奇心:“哎呀阿姨,这是您儿子吧,身材真好一看就是个帅哥,颜值肯定随了您。”
连艳红看了向知一眼,平静答道:“不是,是邻居家的孩子。”
小护士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向知连忙站出来化解尴尬:“伯母的家人刚从外地赶回来正在家大扫除呢,我正好有车,就帮着过来跑个腿。”
小护士听到向知温柔的嗓音,脸颊不自觉染上了红晕:“这样啊,那祝你们一路顺风,阿姨要记得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呀。”
向知笑着和小护士道别,他和连艳红走进电梯,连艳红始终没有碰他的手。两人一路无言来到疗养院,向知没有来过这里的布局比较陌生,连艳红下了车,看着熟悉的院落面无表情道:“连历都给我安排好了,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好,那我去前台看看有什么需要办理或登记的,一会把行李给您送过去。”向知整理好所有的证件和医院开的证明,很快在前台办好了入住许可和病人的手牌,还有家属须知,探视证等一些杂七杂八的单据,全程没有一点手忙脚乱。
前台的小姐姐都忍不住称赞道:“我看您这么年轻,还想着为您手把手的解说一下,没想到您还挺有经验的,现在向您这么会照顾人的男生可不多见了。”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连伯母在这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稍后也会去主治医师那嘱咐一下的。”向知头一次被人夸“会照顾人”,要知道他在家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本地的大学开学都是爸妈车接车送的。
前台对向知的好感度噌噌的往上涨,她听向知这么说,立刻积极地把他带到了医师办公室。向知和医师交流完那是成就感满满,他在心里连连感叹自己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可惜骄傲不过三秒,他就扛着大包小包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凌乱:这是哪,我是谁,伯母的房间在哪啊!
于是乎他逮着人就问:“您好您好,请问咱们这的住宿区在哪啊?”
被逮住的保洁大爷满口方言:“你说单间还是双人间啊,单间搁东边哇,你沿着这条路走往南走,走到头往西南拐个弯,走到岔路口一直往东就到辽。”
“……”我还是开导航吧。向知汗颜:“您知道那个楼叫什么吗。”
大爷:“安息阁哇。”
向知:“安息??”
大爷在手掌上写心字:“西哇,放西的西!”
就这样几百米的路程活活被向知走出了九九八十一难的艰辛,他看了看单子上印的连艳红的房间号,进到楼里上到三楼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看见两个护工打扮的人站在走廊里肆无忌惮地讨论着什么。
“哎你看见了吗。”矮胖的护工满脸写着嫌弃:“311那个老太太又回来了,真是的,不是说去精神病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瘦一些的那位嗓门特大:“啊?就姓连的那个?哎呦喂她可太难伺候了,脾气不好没事就挑刺,一会说菜太咸一会说水太凉,真把自己当皇太后了,我听说她是摔了杯子闹过自杀,连夜被送到精神病院的。”
“就是啊,当时我可在场,地上全是玻璃碴子和血,恶心死了,因为没看好人我还被罚了俩月工资。”胖护工撇撇嘴接着说:“这种人谁都嫌,她铁定是没家可回才来疗养院的,你见她儿女来探视过吗,啧啧她都不一定有孩子。”
瘦护工尖声嘲笑:“也没见过她老伴儿啊,整天涂脂抹粉有什么用,呸,妖精一个就会给咱们添乱。”
“喂!闭嘴!”向知听着刺耳的嘲讽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怒地推倒行李箱,砰的一声巨响盖过了两个护工的笑声,她们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抚住胸口,刚想问责却被向知飞快的语速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也知道这是疗养院啊,你说这些话印着你们名字的工牌都在想早知道烂厂里了,不知道怎么做人不知道怎么尊重人是不是,我提醒你,你在这里工作的最大前提就是学会尊重一个病人。”向知大步走过去,他看到三楼几乎所有的房间都开着门无人居住,更加确定她们就是故意说给连艳红听的,好让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