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添香瞬间凝滞,感觉整个身子像木头一样僵住,不知何时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不需要他的关心,很快她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哪里还用得着他的关心?
“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我没事。”添香强制自己冷着调子说,说完站起身,脱离陆昭不知何时将自己圈住的臂弯。
“还是担心二郎的是吗?虽然你不说,可我知道香儿也不舍得二郎走。”陆昭眼里晕着笑,柔和而温暖,随着添香站起身,自她后面环住,抱的既严实又小心翼翼。
添香想挣开,手刚按上他的胳膊,就听他道:“你腰上戴的金花生能给我一颗吧,活着是个念想,死了就让人给你带回来。”
“你……说什么?”
陆昭少有的温和低笑,“香儿今儿怎么了,老是听不懂二郎在说什么?不要紧,我再说一遍,你要听仔细。”他的头偎近她脸颊,就在她耳畔呢喃,“你收好名章,若我战死你就把资产转移,到时候母亲会帮你,虽是身外之物可总算是我留给你的东西,我不想它并入陆家,只想留给你。”
是什么让心一寸寸的痛,痛的又细有密,好像刺穿的筛子落了一腔的涩苦。
能不能别这样对她?不值得!“我,不要。”似用尽全力说出来,她觉得眼前的视线瞬间模糊。
“为什么不要?”陆昭一愣,当年父亲们战死疆场,母亲是何等辛苦才守住家财为他铺路,同样的,在刚才从武青宁嘴里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他第一个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想要布置后事,没有可质疑的,别说自成亲起除了自己没其他人近她的身,就算有,孩子也必是他的,别人没可能,就算不为了孩子为了她,他也早就想好留钱给她傍身。
此刻一听她如此坚定的语气说不要,陆昭立时着急起来,他就怕她耍性子置气的不要,如此更让他放心不下,这么任性的小孩子脾气如何在陆家活的好?
他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眸光闪动着焦急,沉声道:“你必须要。”
添香微低着头,眼帘低垂,长密的睫毛蜷着轻轻颤动,不说话,只是死命的摇头。
“香儿,别这样,你得学会为自己着想。”陆昭语气霭霭急切,“就算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孩子想吧!”
“孩子?”添香猛然抬头,奇怪的看着陆昭,陆昭这才发现她眼睛通红,隐含泪珠氤氲在眼眶里,他这心像泡了水般顿时柔软起来,恨不得抱着、哄着,见不得她掉泪,更见不得她伤心,这也许就是娘说的女人这汪水能够把男人的脊骨缠绕成绵。
他的手刚想抬起来为她拭泪,添香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很用力,他甚至能感觉到从她手上传来的瑟瑟发抖,陆昭刚柔软下来的心徒然僵硬,果真如武青宁所说,她心中有结,只怕承受不住有孩子的事,虽说瞒一时瞒不了怀胎十月,可总能瞒住孕初期。
陆昭咂摸一下唇瓣,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另一手抬起来抚慰的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以后总会有的,你总要为孩子想不是?”
只觉得手腕上的手蓦地一松,好像卸掉了千斤重担,同时添香明显沉下肩膀,松了一口气似的。
陆昭摸着她头发的手反而迟迟的滞在原处,满心都是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如果是小乔的孩子她还会这么厌恶吗?
他的手缓缓蜷成拳头,在添香脑后沉沉垂下,绷紧下颌掩饰性的看向别处,转身走向桌子,想倒杯茶,可手迟迟不敢拿出来,他怕抑制不住的击碎桌子。
可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不住的沉嗓子咽下想说的话,一次次的吞咽,抑制住起伏不定的声线,片刻后才佯装无事的道:“前厅这些龟蛋也不知闹成什么样了,我去看看,你先歇着吧,我大约要很晚才能回来就不宿在这儿了。”
似乎是要证实一切都很正常,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像往常那样霸道的说了一句,“别不舍得那一粒金花生,我要带走。”说完才稳稳的踏出门槛,大步向着前厅而去。
直到连影子都不清了,添香才恍惚的往床边挪步,双手撑着床沿,弯着腰,眼睛不自觉的看向扁平的小腹,孩子?将来会有他们的孩子?和小昭的……,不可能!她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明天就走,死也不会再进陆家的门,至于小昭,更是不可能再见。
身子软软的滑下去,脸颊贴在丝滑的锦被上,鸳鸯戏水的绣文像嘲讽一般的冷冷看着她,添香一把揪住那图案,掀开被子将整个身子缩进去,不想看,谁管他还会不会从幽州回来,根本不关她的事……。
紫歆进来,刚走到屏风那就听见卧室传来呜咽的哭声,这屋子除了少夫人还会有别人吗?她当下惊的顿住脚步,急急转身躲到一边,稍后探出头,只见帐子里团成猫儿一样的被子正一耸一耸的抖动着,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底带着惶恐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用过早饭,添香依如既往的收拾停当准备去南苑,她立在门口,还是没忍住回头瞅了眼空落的床榻,陆昭果真没回来过,正如她所愿,连今天早上都不曾见到,下人说是酒醉的厉害宿在书房还没起身。
屋外的太阳光很亮,刺的眼睛有些酸疼,她只得垂下眼帘,不想却确认现在是什么时辰,下人几次催促她上轿辇,她依旧立在那发呆。
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眼泡因为昨晚莫名其妙的痛哭而显得微肿,她也并没打算掩饰,好好的一颗心已经遮遮掩掩太长时间,她觉得以后都没必要了。
那边紫琼已经蠢蠢欲动,少夫人的眷恋对二爷来说自然是喜事,她恨不得分身去请二爷出来。
紫歆微一皱眉,上前扶住添香的手腕,轻声唤道:“少夫人,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添香怅然的淡淡勾起唇角,这才任由紫歆扶着上了轿辇,轿子转弯向院门口去,她稳稳的坐在上面,手抓着把手,一下紧过一下的捏着,跨过门口的一刹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