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余光里陆昭袍子里秀祥纹的靴子头缓缓露了出来,沉稳的挪动,这样的姿势让添香想起了那晚,在大盘的月亮下他舞动生风的拳术,心跟着一哆嗦,眼盯着那靴子一步一步的迈了过来。
要打架了吗?理由呢?千万别是因为她啊,可预见若真是打起来,双方哪个伤了或阵亡了,当然,阵亡的可能性比较小,不论后果如何最倒霉的绝对是自己,柳子旭是柳依灵的七哥,也就是说大抵上应是陆昭的表兄弟,是柳氏的侄子。到时候自己非被扣上个蛊魅兄弟相残的罪名不可。
一瞬间脑子转了好几圈,她香觉得她不能再当哑巴了。
就在陆昭的影子投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开口,“等一下!”
陆昭的脚步果然就没再往前挪,她看了一眼稍稳心神,抬头又对柳子旭循循善诱道:“你先放开我,其他事咱们好说好商量。”
“商量什么?下聘吗?也好。”柳子旭还真是个汉子,说话行事干脆利落,说放就放。
添香的身子一下子得到了放松,立时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我们去哪说?不如在船上说,陆家的锦玉河很是宽亮,我陪娘子划舟赏景,边看边聊也不错。”
“呃……”他还真够利落的,这话扔出来都不经大脑寻思的吗?
“嘭!”突然的眼前一花,只觉得鼻梁上一阵劲风刮过,陆昭的一只手臂已经击了过去,然而添香却没看清击中哪,柳子旭的身子已经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随即陆昭长腿一跨也窜了过去。
又利落又简洁的两下子,两个人已经把她摒出圈外,自成方圆。
惊魂未定的马添香急的眼睛都红了,她牺牲自由进入陆家只为了有一天能和小乔一起离开这里,眼瞅着就要达成所愿,若出什么差头,她就是悔的肠子发青恐也于事无补。
这时身后的丫鬟、侍从挨了过来,扶着她的手腕边关切的问边预备将她拉的远些。
人都是能急中生智的,即便脑子里呈现的是馊主意或是老套的主意,反正她想到一个,就在丫鬟扶着她往后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装作头晕目眩,身子一沉,依靠着紫歆的一侧肩膀就软了下去。
临晕倒前还低低唤了声,“小昭……。”
已经交上手的陆昭自然是没听到,可丫鬟紫歆听的清楚,随即大喊,“少夫人晕倒了,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
闭着眼睛添香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刚喊完晕倒又问怎么了,说话的逻辑怎么比她还颠三倒四。
陆昭回了一下头,眉头蓦地皱起,身子虚晃着跳出打斗圈子,其实两人才过了三。四招而以,他收了势,柳子旭只得探出目光也看过去。
“香儿,香儿。”陆昭扒拉开仆从,急切的唤了两声便将她抱了起来,立时回头吩咐道:“快请武郎中来。”
话音一落自有下人去办,只说紫歆紧张的跟着陆昭往后庭去,边走边道:“新婚本就折腾的人疲累,少夫人又是个心软的,这些个刚刚挑过来的丫鬟、侍从们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懂规矩,少夫人也只一味的忍让,这不就憋出病来了,还请三爷好好劝劝少夫人,一来为了下人那是极不值当的,二来也为身子想,几房院子的夫人们可都等着抱小少爷呢,如何病得?”紫歆一路说着,许是瞧出陆昭在意马添香,便大着胆子又说了两句,“奴才大胆说一句,这几日少夫人挨个爷的院子都去过了,可奴才看的出来少夫人唯在三爷这里舒坦,上回三爷走后少夫人便睡下了,奴才还是头一次见少夫人睡的这般安稳,连用膳的时辰都过了才起身,可想三爷在少夫人心里是更亲近些的。”陆昭始终没应声,直到这会儿把人轻放到榻上,才扭过头看了紫歆一眼,那眼神即便没有怒意却带着常年在军队养成的凛然气势,只一眼便将紫歆絮絮叨叨的说话压的没了动静,好半天才诺诺的将话说完整,“就是……就是刚才少夫人晕倒前还唤了……唤了三爷的名字。”
“呵……”陆昭低低一笑,眼里的光芒春风融雪般瞬间温暖。
紫歆怔愣的不知所措,虽然陆三爷长的不可怕,不止不可怕还很英俊,可她们这些下人就是怕他,远远的看见就俯身施礼然后赶紧的站到一边去,冷面的三爷总让人觉得不近人情,又因为常年兵刃不离手,煞气也会让人惧上三分。
此时猛然看见三爷笑的这样温暖,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某个女人的丈夫,流露的关怀也是那么的自然。
紫歆立在床边傻傻的不知退下,陆昭只得开口,“你下去看看武郎中来了没有。”
“哦哦,是!”紫歆连着说话不利索,慌不择路的逃了。
轻轻坐下的陆昭好奇的看了眼紫歆的背影,然后把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的睫毛上,一下两下……不住的轻颤,他最终忍不住翘起嘴角,伸手摸着她的脸蛋,低低道:“武郎中最近在研究一种以针刺体的治疗方法,难得遇上愿意让他治疗的病患,香儿真是有运气。”
呃,不会是正在尝试研究针灸治疗吧。
添香连忙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向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连个仆从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似的躺好,眼对眼的看向陆昭,她就在陆昭那对闪动着浓浓兴致的眼皮底下狠狠翻了个白眼,冷哼着歪过头去。
“香儿勾的柳子旭犯了痴傻病还不准为夫小惩大诫?再说为夫也没怎么着你,怎么就不理人了?”陆昭起身取了暖茶来,扶着添香的后脑勺坐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然后将茶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