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河又过了一处名为杜鹃亭的园子才算是见到陆昭卧居的真身,与陆礼的庭院一样,另辟了外庭后庭,两处皆有会客厅和议事厅,一般陆昭会客的时候都在前庭,和二夫人叙话在后庭的议事厅,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一对对的母子们并不会经常见面,所有的动静都有下人们来回跑腿传递。
“二夫人的溪靖园就在西北角。”站在院中,瑾泷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而添香看过去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围墙,根本看不到什么溪靖园。
天没亮出了陆礼的东苑,到陆昭的西苑已经是日上三杆,眼瞅着就要到吃午膳的时辰了。
这时候孙婆子道:“新婚初始是要媳妇走福路的,待日后少夫人再出行便可做轿辇,现在请少夫人进内室休息。”
虽说如此,可添香还是深深感慨陆宅的深邃和宽阔,这才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吧。
进了内室,自有丫鬟燃起香炉,勾挑帷幔,忙活着为她准备香汤沐浴。
头天晚上浸水缸之前沐浴,浸水缸之后又沐浴,只不过一宿又沐浴,添香傻眼的看着忙碌的下人们,想说再洗就掉层皮了,可她虽身份摆在这儿,下人们却好像没看见,兀自纷纷忙碌着。
突然眼角一瞥,就见瑾泷悄悄的靠过来,在众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余光里偷偷塞给她一个小盒子,应该是木制的,外面包了绣花的锦缎,不太大,她一下就握在手心里,因为瑾泷的神秘兮兮小盒到她手里立时被握紧,随即弄得她也小心谨慎起来。
然后侧着身子,用宽大的袖口挡住,轻轻把盒子打开。
“咦?”竟是一把小金钥匙,做什么用的?她奇怪的手一翻,“呀,不会吧……。”这把和陆礼收藏名章的那把金钥匙一样,做工精致,上面镶嵌宝石,只不过陆礼的是红宝石,他是蓝宝石。“难道是他收藏名章锦盒的钥匙?!”这让添香又不可置信的呆然又是如烫手山芋般的不敢收。
二夫人在敬茶那天便给了她陆二爷内宅的管理财务账目的钥匙,清楚的说以后二爷这边的事由她当家,不想今儿一来陆昭人还没现身却先给了她保管名章的权利,那不就是说,账目在手,她不仅仅是一个管理员,还是一个有权利支配财务的金主?
“这人……干嘛要这样相信我!”想明白后,添香虽嘟着嘴说陆昭的不是,可眼睛里分明有了暖暖的笑意,被一个人信任是多么好的感觉啊。
“在想我?”
她正思绪飞旋,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微微带着哑然的声音,闻言,猛的回头,一身风尘的男子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睛微微泛红,薄唇发白,有些干裂的暴着皮,穿着暗红瑞兽绣样的玄色深衣,身姿笔直的立在逆光中的门前,她一晃眼,便见他右手握着两把弯刀。
“你……去哪了?”她有些发愣的问,显然忘了孙婆子说的陆二爷公干的事,事实上是她突然预感他不是去公干,具体做什么她猜不出,可总觉得和血腥脱不了干系。
陆昭弯起唇角,风马牛不相及道:“你关心我。”
“谁,谁关心你了?少臭美!”添香脸上微有些热,立时矢口否认。
陆昭不以为意的继续笑着,转身将刀递给一旁的瑾泷,然后随意道:“瑾泷服侍的好吗?若不喜欢便把下人都召集过来,你自己个挑一个得心应手的。”
“装什么好人,不过都是监视我的罢了。”添香一挑眼皮,不领情的哼道。
“爷用得着那么做吗?再说……”陆昭一边由丫鬟侍候着脱外套一边道:“再说你也没什么值得监视的,三日前你不是已经嫁进陆家了吗?过了今日,你我也是正经的夫妻了,我可没监视妻子的嗜好。”
添香张张嘴还想驳斥什么,陆昭又是一笑,道:“各房派人侍候少夫人也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那几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监视可言?若你不习惯大可以自己寻人牙子来买可心的栽培,我总归是不会拦着的。”
“好,就算下人可随我心意换,那么住的地方呢?”
“什么住的地方,这东盛宅这么大还没有你住的地方了?”陆昭已经披散下头发,准备去沐浴。
添香沉了口气,道:“为什么我就要像货物一样轮来轮去,若是哪一天我累了或是不情愿了,连喘口气安静独处片刻的地方都没有,难不成娶妻子进门就是为了繁衍子嗣的?那和种猪有什么区别?”
“嗯?”陆昭显然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脸色微微下沉,睨着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极缓慢的说:“别人娶妻子做什么我不管,我陆昭堂堂七尺男儿,岂是你想的那般龌龊狭隘,娶你是因为喜欢你,能生儿育女是你我夫妻的亲缘,即便不能,你也是陆昭唯一的妻子!倘若你只是想要个独处的地儿便直言,虽与规矩不合,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要这事儿大哥和三弟、四弟都没意见,几个老太太不会怎么拦着。”说完这些他似微微叹口气,眉宇间显出倦意,“但不可操之过急,待我先去母亲那透透口风。”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添香一脸不屑,可心里却是高兴的,这个世上肯为你去争一分半厘的男人总归不会太坏。
陆昭一身随意的内袍,忽然立在那直直的不动地方,每看添香一眼瞳孔的眼色就要深一分。
添香被看的有些发毛,可又觉得这个时候她装哑巴是最好的对策。
“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