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又听得钟落鸿巧然得意地发话道:“尔苏国主你可听见了?咱家沈烟不同你走。”
谁是你家的!?
包括沈烟在内的人皆是狠狠白了某人一眼。
尔苏炎听罢却是久不开口,本是邪肆难迎的深邃眼眸死死盯着沈烟看了许久,久得好像要将拒绝了自己的沈烟的模样给刻到灵魂里去似的。
他确实不愿,不愿轻易放手这人的离开。
可对方即便是死也不愿跟自己回去,他又能怎样呢?
原以为这天下都是自己的了,便不会再有叫自己牵挂的东西了。
孰料,天意弄人!
这荒唐的天,这荒唐的地,竟是孕育了这么一个只会拂逆自己,不叫自己爽利的人驻扎在心里。
他能怎样?赶之不走,只好追来了。偏偏,此人却要将他在心里唯一保留的部分都赶尽杀绝。
“既是如此,你很快便会死去。”张嘴,便是吐了这么句冷酷的话语。
沈烟听罢只顾呐呐地看向他,不知为何他竟会觉得这般的尔苏炎极不寻常。好像,他的话还未说完似的……
“不过,没有关系……”说着说着,尔苏炎眸中忽而柔软下来,温情脉脉似有泉涌,说话之语气亦是轻柔到了极致,仿佛是在同情人耳鬓厮磨亲密无间,“我很快便会带着伤你的罪人一同前去陪你左右了。”
本该是令人恐惧的杀意,本该是令人发指的狠心,此时此刻俱是化做了诡异的爱恋,叫人心底一颤。
许是他眼中一方温柔,或是他口中万千眷恋,沈烟竟连一丝像方才对关铭的惊惧也无,只觉心下似有什么在冒出头来。
“……沈烟自问过究竟值不值得让尔苏国主为我做到如此……”终究,沈烟闭了眼似是无奈的一声叹息,“问来问去,结果只有一字:否。”
谁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怎生可以遇见一个个情根为己深种的痴心种子?
尔苏炎眸中闪动眼睫轻颤了一下,口里喃道:“我已说过,配与不配,俱不是你一人可以说得算的。”
只此一言,余下众人便知他已是将沈烟爱至心骨,怕是不亚于他们分毫。
这个混账!
关铭眼见心上人被人拐着弯示爱心下自是不畅到了极点,一张清俊秀美的脸当即是黑如索命厉鬼,心下业已判断这尔苏炎是绝计不能再留活口回去了。
只是,此人若死,烟儿断情蛊不除,他余生复又如何能得快活!?
他还有许多地方等着带烟儿去看,还有许多美妙等着带烟儿去尝,还有许多……许多……
思虑间心下悲痛交加如火如冰,搅得他头也昏心也痛,脸色由玄转白不复往日神采丝毫。
“然,尔苏国主却曾考虑沈烟究竟缘何不愿跟随于你?”沈烟硬下心肠脑中将往日仇怨尽数翻出,最恨的便是他那日羞辱,只此一想眼中便是点滴温情不复,蓄满冷酷严苛。
“配与不配,确非一人所言能尽。既然尔苏国主硬要逼沈烟说出真正原因,沈烟自也不必再为国主着想留了三分薄面。”
尔苏炎似乎对沈烟忽然变色的脸孔与态度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在他印象中的沈烟尽管恨自己,却也从未流露出这种厌恶的神态——只除了那日就再也无相似了……而更叫他担心的是,沈烟说这话时那种暗示着要撕破脸来的态度。
“国主□于我的那一刻,已是失了沈烟的心!”沈烟双目怒瞪欲眦,神情举止更是说不出的愤辱,似是将当日心中所想所感积聚至了今日才发泄出来。
众人听罢心下仿若针扎,还刁钻地挑着嫩肉去戳。
再看那尔苏炎,本是一双邪戾的眸中已染薄雾,薄润唇色尽失微颤虚张。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是后悔?是愤怒?是悲伤?还是……
非也。
他在担心——担心沈烟的心是否还会因为他先前的错误而滴血。
旁人虽心痛于沈烟又将往日伤口再掘一次,但同时又警惕于被沈烟以着近乎玉石俱焚的方法羞辱于众人前的尔苏炎会当场恼羞成怒翻脸动手。
此时,本已看似淡然处之的尔苏炎沉凝着脸又露出了那种死死的眼神,失了大半血色的双唇紧抿着,唇上还留有些许青髭的痕迹。只见他抬脚朝沈烟的方向一步一步沉沉走去,似有千斤铁球系在踝上拖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