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无瑕的童年,那般美好的光阴。学堂笑闹山后野炊,不论春秋与冬夏,似乎自己一直都是很快乐的。而今这一切,都不会复返了罢……
只是,有些东西他觉得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比如自己的脾气,比如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如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有,自己对他的想念。
木南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想见他想到从收到他要来的飞鸽传书之后就每天每天地站在城头,望着东边的方向期盼着他快点来啊,快点来啊……
尽管他们直到今日才到达,却也能叫他欣喜若狂。
沈烟,烟儿,小烟儿……往日的一幕幕让他内心似是涌出了一股激动的泉水,浇灌着他本该被这里磨砾得几近枯萎的心扉。
他好想念他的声音……
他好想念他的笑容……
他好想念他的人……
——他好想他。
“烟儿……”
犹在朝人微笑的沈烟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冷不防的被人大力拥进怀中。在短暂的诧异过后,他抬起了双手回抱着他。
好宽厚的背啊……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幼时的木南真,那个在听到他被狼咬之后最先动情得红了眼眶的孩子。
那时的他有着一颗多么柔软的心啊……而现在,当年的无知小童已经长成为了一个如是伟岸的真汉子,甚至还率领着千百士兵为了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在这里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孤独与困境。
这番强烈的对比让沈烟的脑中不禁想起了一句诗词: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说的便是那似箭的光阴。只是,纵然这时间飞驰叫人难以追回,却也带来了一些堪称美好的变化。
更何况,他深信宝剑锋从磨砾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人说苦难令人流泪,却不知苦难才是教人成长的最好老师。而对于木南真,他十分确信他会成为一名英才,成为足以使整个国家为之骄傲的将军。以后的他,必定意气风发!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和自己是朋友……呵呵……不得不说,命运真是非常奇妙的东西。
“南真哥,我好想你啊。”沈烟身高不及对方,因此他的头只到了对方的肩窝处。此时他的眼中泛着怀念,嘴边噙着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而他如是的叹息,也恰好正中了别人的心房。
“……我也想你。”木南真闻言又是紧了紧自己的臂弯,将人扣在怀里似是此生都不准备再放手了一般。
一旁,尔苏炎的目光已由最初的疑惑转变为了复杂,心里也是格外好奇眼前这二人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二人同是男儿身,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了。
“二位,要叙旧也不必急于一时罢?”
但是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眼下尔苏炎最关心的是他们究竟准备在这大太阳底下站多久?再站下去,他觉得自己就要给烤化了。
而木南真听得他这般不客气的话语,方才意识到自己和沈烟正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他自己的身后有着为数不少的士兵将领,沈烟的身后也有着不算太短的队伍。更重要的是,还有尔苏炎身后的异族部队……
随后再一想到自己刚才都是站在人前做了些什么,木南真立刻就红起了脸。只是因着他的肤色较深,使得脸上那抹可疑的红色掩藏在了古铜色之下侥幸躲过了被人取笑的命运。
他大手一扬,身后的众将士立刻就欢呼起来,随后将队伍给热热闹闹的迎了进去。
要说这燕落虽是荒凉,但食物的储备却很充足。每年春秋二季,都会有从东边运来的粮食,于是一年到尾的也实在是没什么生存上的烦恼。唯独就是这里的天气——白天太热,晚上太凉,一昼一夜之间温度差了许多,这让初来的人真是有些要承受不住的。
是夜。
因为燕落鲜有人来,所以众将士们见着他们非常的高兴,就连几个厨子亦是连烧了几十道大菜款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酒水当然也没忘记了。
不过这高兴归高兴,木南真却始终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责任。酒宴中途他还出去巡视过一次,看看轮值的人是否有准时到岗。
而值夜的士兵们依旧是站在城墙上丝毫不敢有所松懈。尽管心里其实是十分羡慕那些可以尽情吃酒玩乐的人的,可还是没有一个人胆敢擅离职守开一点点的小差。因为他们知道若是被向来死守军规跟个什么似的木南真抓到了,到时候自己就要活该被罚了。
今夜里木南真见到久未蒙面的沈烟真的是高兴坏了,坐席时还拉着他的手直往自己身边带。这下任是谁都看得出这个少年郎是他的好朋友了,而且二人的关系肯定还不是一般的好。
众人好奇的拿目光上下打量着木南真身边的人。只见这少年郎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谈吐也是温和平实,对谁都是笑意吟吟,感觉是和木南真一样都是没有架子的那类人。对于这点他们这些大老粗感觉尤为强烈,因为说不来体面话,所以他们之间交流起来也就格外的实诚。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觉得和沈烟说话很轻松。
而别桌的尔苏炎所率领的戗国人虽为异族,此刻却也因着酒水的关系而同在座的众将士们打成了一片。即便是言语不通,倒也不妨碍他们通过喝酒来交流感情。无怪乎人说这男人之间最好的介绍人就是“杜康”了——有谁能挡得过酒水的魅力?
夜晚凉爽下来以后,终于让倍受白天高温折磨的尔苏炎心情转霁了,他连连举杯也是豪饮了不少。反倒是一旁的豺克让没有怎么喝酒,因为他自觉于自己的任务是保护好二皇子。既是如此,他就断然不可松懈一分。这万一要是出了点儿什么岔子,他可就抬不起颜面去见自己的老祖宗了。
木南真笑呵呵的看着众人逗乐耍笑时不时还拉着沈烟问这问那的,而他给沈烟布菜的手也是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偶尔听到手底下的几个士兵讲笑话用的是方言时,他又会悄悄的问沈烟是否听得懂。如果察觉到沈烟的眼中确有疑色,他就会再解释一遍给他听。虽然这么做很麻烦,但是只要一看到沈烟被自己逗乐以后的笑容,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