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烟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身旁上首的位置是留给了他的。
这样一来,皇帝的左手边起始,依次是尔苏炎、沈烟、岳炅青、董君荣和祝谨等人。右手边,则是以关铭为首的一班亲王臣子们。
礼乐飘飘,宴会正式开始。
一道道美味佳肴由着宫娥们轻端上桌,精致的开胃前菜就叫沈烟开足了眼界。想来他不待在皇城里头还真是损失了不少呢!至少这些东西可不是外头一般就能吃得到的。
“陛下,”忽然他耳边一响,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原来是那尔苏皇子站起身来朝皇帝拱手朗声说到,“此次我等前来贵国游历,也带了些许家乡的风味。若是陛下不嫌弃,我十分乐意为您介绍一二。”
坐在他身旁的沈烟一听,心里立刻就来了兴趣,是故有些期盼皇帝能够答应下来。事实上皇帝也确实是应了他的请求。
尔苏朝身后站得较近的二人吩咐了两句,说得什么话沈烟听不懂,估计是他们的家乡方言。不过,倒是有点像他以前听过的藏语。
不多时,二人领着几名做厨子打扮的人站到了众人面前,他们身后还拎着几只硕大的布包。待人站定后方才解开。只见铺在地上的布包里头摆着的全是些风干的食品。不过这些东西也真是有趣,人家都是宰了牛羊肉一块块的风干的,他们的却都是整只整只的。更甚者,连小牛犊都有。
沈烟看得觉着有趣儿,别的人却不是这么认为的。比如说,皇后。
“二皇子,你们这也太残忍了些罢,这牛羊还都睁着眼睛呐!”皇后看着眼前朝向了自己的牛羊头,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瞧着自己的方向,心下一竦,人也是有些胆小地朝后仰去。看样子似乎是想要躲到皇帝的身后去了。
这吃死肉是一回事儿,看见死肉的前身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沈烟听得皇后这么一说,心下就感觉有些奇怪了。这关铭的老虎她都可以不怕了,为何面对这些吃食倒是如此反应?……只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解啊难解。
“皇后有所不知,”尔苏炎微微一笑,眼神却是隐隐邪肆,“肉离了身,便不新鲜了。”
沈烟忽然皱了下眉。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人的眼神有点熟悉?
“这风干的东西本就不新鲜的,离不离身又得什么关系。”皇后也是皱着黛眉反驳他到。
“就是风干的东西离身不离身也是大不一样的。等下就请皇后与陛下尝上一番,相信过后所有人便会知道,我们戗国的风味是何等美妙了。”说罢他神秘一笑,将众人的目光让给了几名大厨。
只见几人看似大刀阔斧,实则轻巧灵活地肢解着牛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几只整牛整羊便切成了均匀的数份。随后又有人拎来了两口大锅,厨子把肉粗鲁地往里头一丢,溅起的汤水叫周围几个坐得近的都是避之不及。面对着他们责怪的眼神尔苏炎却是不以为意,依然唇角含笑地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一阵浓郁的肉香飘了出来,厨子们又是往里添加了些许作料,闻起来竟是叫人馋涎欲滴不可自抑了。就是连先前不甚苟同暗骂蛮夷的皇后,在心内也是有些好奇这么些个竦人的东西究竟能煮出个什么味道来了。
汤水沸腾三拨后,厨子们大勺一挥,一碗碗没有加过任何素食的纯荤肉汤便端到了每个人的面前。里面飘着的肉块也已经不是先前那么的大块了,而是被人切成了细巧的小块,不过也没有精细到哪里去就是了。
眼前的肉汤馋人,却是没有多少人动手的。
董君荣和祝谨对视了一眼,随即明白对方和自己想的应该是一样的。
这个二皇子实在太古怪了。
先是说得一口流利的本地话,现在又是莫名其妙端上来的肉汤——要知道他们这才开菜不久,你就是要献也未免太早了点罢。
而岳炅青对这个外族人打一开始就没有多少好感。他的怀疑更是不比他们二人少。于是心存疑惑之际便想提醒一下沈烟千万不要喝这肉汤,万一他们有心做手脚那可是防不胜防的。
岂料,等他一回头就愣住了。
“唔,好喝!”
这下听到声音的董君荣和祝谨也是朝他这边望来了,结果一看到沈烟的动作也是同岳炅青一样露出了略显呆滞的神情。
“你们不喝么?味道不错呢~”沈烟冲着他们灿烂一笑,嘴角水渍看得三人更愣了。
等终于回过神后,沈烟面前的肉汤已是都见了底。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期待不要有事儿的好罢……
尔苏炎好笑地看着周围一圈,一个个都是一副如临大敌却又不便发作的样子。这让他心里暗暗冷笑。
所谓大国子民,也不过如此。
怀疑他会下毒对他们不利?哼……他们也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方。他若是有胆量谋害皇帝以及在座的王公,估计连这个殿门都出不去了罢?而且他们几人都没有带武器来,难不成他们还真以为自己靠着徒手把他们一个个解决了然后就能闯出去了?真真可笑。
更何况在他们刚进西关之时,便已是被人盘查到了足以惹人烦闷的地步。他也没想到他们盘查的制度会那么完善,几乎是一丝的漏洞都不会放给了别人的。而就凭他此行带来的这些人,恐怕是连这里的位子都坐不满。
不过他们的这番紧张,看在他眼里倒显得有些滑稽了。
尔苏炎暗感好笑地再度瞥了瞥周围的人,热气已然有些散去了但是依然没有人敢喝上那美味的肉汤一口。就连皇帝面前的那碗也是让宫人在端过去的时候悄悄的验过了毒以后才喝的,更别提那个胆小的皇后了。
真是无趣。
正当他准备举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再好好嘲笑一番时,却因为看见了意外之外的一幕而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面前是一只空掉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