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大掌把一边脸颊与一侧耳朵遮得严实。
&esp;&esp;萧婵看向曹淮安。他两眥尽裂,点漆的眸子里露着的窈杳目光,失了温柔。窈杳的目光射人面时,像锋锷那般的凛凛割人,有些疼。
&esp;&esp;“我累了,君请归罢。”萧婵揭下斜萦的帐子,蹬履上榻,侧身向壁,拉高被褥遮住自己,半个脑袋都不露。
&esp;&esp;吵嘴两回都无人排解,曹淮安慌乱无策时,萧婵转过来,隔褥隔帐道:“曹淮安,我想回荆州了,明日就回。”
&esp;&esp;隔褥之音细如箫管,入耳朦胧不清,曹淮安一时之间以为自己耳岔了。萧婵得不到回话,掀开被褥,扬着脸,清爽的重说了一回。
&esp;&esp;话已说得嘴清舌白,曹淮安形如木鸡,呆视她,勉强作笑颜道:“婵儿真的是,好没良心。既然想回,就回吧。”
&esp;&esp;再吐伤幸之言后,曹淮安情绪鼎沸,摔门恼悻悻的离去。寂静中,那门发出可擦擦的“哐啷”乱响,曹淮安招手唤来缳娘,让她着手收拾东西,说是明日萧婵要回荆州。
&esp;&esp;萧婵始终扬着脸,待到人影消失在眼眶中,不由分说,泣声渐粗,泪垂双颊。他的眼睛是瞎了耳朵岔了才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怒中之言。
&esp;&esp;缳娘一头雾水走进来,萧婵扑进缳娘怀里大哭,道:“缳娘,我想阿兄了。”
&esp;&esp;衣襟一滩的凝泪,缳娘不知发生了何事,问了几句,萧婵却哭得更厉害了,她索性闭了口,通夕偎在她身旁。
&esp;&esp;泪眼至枯,萧婵也累了,便渐渐睡去。
&esp;&esp;曹淮安发指眦裂,一路上见树乱砍,见石乱踹,所经过的地方,那树木都砍得七七八八没有几个完整的。回到书房,怒火不减,把案一掫,案上的东西落在地里霹雳乱响。晚上去到教场,喝了几壶酒麻醉自我。
&esp;&esp;霍戟与孟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曹淮安麻醉后身子一倒就睡去了。
&esp;&esp;次日,萧婵眼肿如桃,缳娘并未收拾东西。
&esp;&esp;萧婵想,若是他说上几句好听的来哄,昨日的事情就翻篇。可是一直到中午,也没瞟见他的人影,倒是有人进来禀报,说马车已毕备多时了,即刻可登程。
&esp;&esp;萧婵撇过脸,落了几颗泪,想来不久之后,就能收到与梁寿之间为之摽冠。他也是个常胜将军,战无不克,立的肤功不可胜数。今次的战事定是吃紧的,否则主公不会让他来。
&esp;&esp;果不其然,主公要出师益州汉中,除了这个已形之患。
&esp;&esp;益州汉中处于两山峰中界,有天授地设的关隘,难攻难进。进汉中之路有八条,无一是坦途顺路,皆是七高八低,崎岖险峻。将士不惮崎岖险峻,但跨过汉中之路后,体力透支,严敌一来,究竟勉强能抵拒而已。
&esp;&esp;出师汉中,艰难易败,稍出差池,雄赳赳的千军万马可在立谈之间,都冤冤枉枉的送了性命,当场灰飞烟灭。
&esp;&esp;如今离师期不到一月,主公又把护送少君一事交给他。少君在主公心中地位如磐石,他不得不靖恭委命,顺利完成此命。
&esp;&esp;孟魑骑马追过来时,萧婵心里动容了一刻,但他只与霍戟说了几句就匆匆折返。
&esp;&esp;到了此时此刻,萧婵终于心灰意冷,曹淮安真的不要她了。
&esp;&esp;主公的寄声,霍戟一一照做,第二日寻了个医匠捎上,不慌不忙的按辔徐行,到了第八日才将要到小寺村。
&esp;&esp;离小寺村还有三十里时,萧婵胃鬲生寒,朝食暮吐。到了半夜咳嗽续续,唾中带血,先前只是点点星星的血迹,今次却是血染红了半张雪帕,刺眼得很。咳了数十下,萧婵觉有恶气上壅,扼住咽喉,僵仆在地上狼藉大吐。
&esp;&esp;众人惊慌之际,脑袋皆空空。缳娘一面扶着她回到榻上,一面大喊医匠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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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萧婵走后,曹淮安如失珍宝,愦愦不乐,入了夜就裸裎浮白。他想借酒将萧婵的事齐齐瞥脱脑后。清醒时犹可瞥脱,但醉时萧婵的五凿闪过,她喜乐,他便笑,她哀怒,他便叹气,常不由自主的说顿腹之言。
&esp;&esp;将士不时听见帐内传来叹气声,也跟着叹起气来。
&esp;&esp;萧婵走后第十日,曹淮安才出帐,却劈面撞到一个巡营小校,小校慌得忘了施礼,道:“主公,霍将军来信了。”
&esp;&esp;信上写着“凉侯亲启”字样,曹淮安屏着气接过信,回到帐里,看着封上的几个大字良久不启。
&esp;&esp;他既希望信中写的与萧婵有关,又希望无关。
&esp;&esp;颤手启之,粗略一番,只见台烛与墨砚啪脱一声,一个横在案上,一个落在地上。
&esp;&esp;烛火灭了,墨砚翻了。
&esp;&esp;曹淮安浑浑噩噩,将凉州之事委属周老先生,自己着忙蓦马要往萧婵那里去。负极骑马跑了几武,与前方的探马错镫而过。
&esp;&esp;探马兜住马头,敞声道:“主公有急报!渚宫失火。萧氏兵权落顾氏手中。江陵侯请主公驰救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