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刀,刀刀凌迟。
焉盛二十三年,冬月十七,宜嫁娶。
我们婚后只过了三个月,焉瑾迫不及待纳了方暖,他甚至等不到年后。
之后他二人如胶似漆,弹琴下棋、品箫论诗,意暖阁不时便会有琴音传来,我于琴曲并无太多研究,但是有一曲我听过,是京中流传甚广的《长命女·春日宴》的调子: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岁岁长相见。。。。。。
那是他们的郎情妾意,不是我的。。。。。。
按理说身为侧妃,方暖是要每日晨昏定省来给我请安的,可方暖只进门第二日来了,还是拖延到了日上三竿才来,掩面娇羞地说昨夜太累了,太子殿下允她安睡,神色间却是藏不住的得意,与婚前我们见面时娇怯怯的样子判若两人。
同日焉瑾下了早朝,来与我说方暖不用每日来给我请安,太辛苦些。
我点了头。也算正合我意,方暖那个样子,我日日见她,怕也只会更加烦躁。
自那以后,我在我的知夏阁,她在她的意暖阁,我们甚少见面。
焉瑾每个月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抽出几晚宿在我的知夏阁中,可他几乎日日都会去意暖阁,好像方暖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而我只是个外人。
几乎全府的人都知道了——我,不受宠。
说不失落是假的,原来我还是贪心的,我做不到只见到他就满足,竟希望他能分一份爱给我。
我才知道,我对他的喜欢,可能比我想象中还要强烈。
我给母亲写信,母亲还是那番说辞,太子殿下不是我一个人的。
其实我都明白,太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况他与方暖两情相悦,我只是他和皇后娘娘稳固地位的垫脚石。
可是每次想到他与方暖浓情蜜意,我还是嫉妒得快要发狂,但是我没有资格、也不能去吃醋。
其实纳方暖之前,焉瑾有一次喝了酒,我不知他是想通了、借醉酒麻痹自己,还是真的醉了,竟有与我亲近的想法,可我那时赌气矜持,躲开了他,后来他每次来我这里,我们只是以礼相待。
京城我也没什么朋友,无聊时只能给母亲写信,每月会写好几封,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太子府的账本我看不懂;
京中贵女流行诗会,我去了一次,可惜我比不得京城的那些小姐们,她们念诗我不大能接的上,于是也不再去了;
最近新发现了一家饭馆很好吃,等父亲母亲再回京,一定带你们去尝尝;
也不知道思忠长大了多少,好想兄长和嫂嫂,想和兄长一起骑马放风筝了;
阿芷和我均长胖了些,我二人愈发惫懒了,也不练武了。。。。。。
日子平静无波,我甚至宽慰自己,方暖没有仗着焉瑾的宠爱来难为我,我理应谢天谢地。
新婚第一年除夕夜,宫中家宴,也算过了个团圆年,席间焉瑾对我与方暖并未厚此薄彼,方暖甚至事事照顾我,向众人表现着她对我这个太子妃的尊重。
皇后娘娘亦说见我们如此和睦很是欣慰,我也只能强颜欢笑。
整个宫殿内恐怕只有我和皇上的脸色不太好,我是憋闷的,而皇上是病的。
焉盛二十四年正月十四。
正月十五上元节是万民盛会的大日子,每年上元节前一日,皇上和皇后都会去京外二十里的永福寺祈福,那一天永福寺也会清场,皇帝对外说今年太子新婚,刚好代朕祈福。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是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侧妃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自然是我这个太子妃陪焉瑾前去。
二十里官道,很是安全,焉瑾也不想太过铺张,于是我们只带了三十禁军。
没想到有人兵行险着,我们,遇刺了。
对方应该是下了血本,刺客各个武功高强。
杀到最后,三十禁军近乎全军覆没,好在对方也没剩下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