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一直都没有勇气真正使用它。
严子非给我的那张书单,对我当然有着莫人的吸引力。
老师们所说的参考书目当然可以在图书馆里借阅,但书少人多,那些年代久远一些的,就更是找不到了。
但现在它们都成了我唾手可得的东西,在那套黑白简约的商层公寓里,静静等着我。
我只去过那公寓一次,但每每回想,总觉得一切历历在目,入门处黑色案几上的青瓷盘,沙发前铺的灰色羊毛地毯,五层的玻璃酒柜,白色厨房,打开橱柜每个酒杯上都刻着花纹,还有严子非接电话的书房,他并没有关门,从客厅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那一排高高的书架,颜色各异的书脊连绵相接,铺满了整面墙。
对我来说,那是个放着宝藏的地方,但我握着钥匙,却没有勇气走进它。
就像我至今都没有勇气,主动给严子非拨一个电话。
十天以后严子非才回到上海。
在这十天里,我过着与平时并无差别的生活,上课,去食堂,跑研究所,到咖啡店打工。
日子过得很快,又很慢。
到了第十一天的晚上,严子非在打打烊的时候出现在咖啡店门口,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小菜上白班,老板早己回去了,再看到他,我竟无法移开我的目光。
大概这就是别人所说的,一日小见,如隔三秋。
店里有晚归的熟客,走过我身边时对我微笑。
到店里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我才走到他身边去。
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常欢。”
我低头,张爱玲写白流苏,说范柳原是爱她那一低头的风情,但我的低头,却总是因为紧张。
他等不到我的回答,也不再开日,只是伸出右手来,揉了揉我的露在衣领外的后颈。
他的手真是暖,直透肺腑的温度。
我终于能够开口问他:“要不要喝点儿东西?”
他微笑,眼角有好看的细纹。
“我不是来做客人的。”
我也笑了:“那我打烊了。”
他点点头,温和地说:“打烊吧,我们回家。”
我听到这两个字,突然就欢喜得不能自已了。
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黑色的大车就停在咖啡店门口,小施已经从车里出来了,打开车门等着。
我吃惊自己居然到现在才看到他与车。
严子非让小施回去,小施答是,严子非又说把车也开走吧,他不需要了,小施就看了我一眼。
我听到严子非说话,带一点儿笑意的。
“我和常欢走一走。”
小施又应了一声是,我发现他开口之前,会不自觉地双脚并拢立得笔直,再军人不过的姿态。
我与严子非走了回去。
路并不长,我想起第一次与他一同走过的那个晚上,我围着厚重的围巾,他抽出钢笔,在我的本子上写了他的电话号码。
“笑什么?”严子非开口,三月的夜里,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如同薄雾。
我抬起手,摸到自己翘起来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