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明看着那碗面,许久后挪着身子到了跟前,把碗端了起来。
一口,一口。
他的牙已经被打掉,吃着极为费劲,半晌也只是和着眼泪在吞咽。
这便是……我的结局么?
他仿佛看到了煤山之上父皇的身影,凄凉又绝望。
他的确是冒了险的,换做聪明人,在得知有人假冒自己登基之后,就该老老实实归隐山林或隐姓埋名过此一生。
在天子归位之后,谁敢出来触碰逆鳞?
然而,他不甘心,他骨子里流的血脉不答应。
父皇朱由检宁愿吊死煤山也不降贼,我朱慈烺不才,也不愿苟活此生。
怎能看着那人冒了我的名,篡了大明江山!?
他要赌,赌朝臣认得自己,赌有人愿意为他起兵,赌自己这条不值钱的烂命,还能为大明再续上几年江山!
但是……
朱慈烺手中的面在颤抖,他的手也在发颤。
赌输了啊。
终究是赌输了,他能认出所有人,所有人也能认出他,但没有人敢承认他就是朱慈烺。
他肩膀发颤无声的抽噎,泪一滴滴的落到地面,只觉这漆黑牢房仿佛像个吃人的野兽,这一刻就要把他生吞活剥,把大明吃干抹净。
父皇,母后……儿臣不孝,这最后的大明江山,儿臣也没能守住……
但儿臣也不愿被他们所杀,儿乃眀之王,岂能亡于他手。
他用尽力气,将碗砸落地面,一声脆响之下,碗被砸的四分五裂。
朱慈烺挑选出一个还算尖锐的瓷片,抵在脖子之上。
大明国祚三百载,这就是……终局了吗?
父皇,母后,儿臣不孝,没脸来陪你们,唯愿下十八层地狱,罪罚己身。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瓷片上,朱慈烺猛地瞪眼,右手用力朝脖子上扎去。
“咦?怎么这么惨?你是朱慈烺吗?”
突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朱慈烺受惊停手,他的脖子已经被瓦片破开一个口子,若再晚上半分,必然已是神医难救了。
他转头四顾,牢房里黑灯瞎火,只能透过窗子洒下的微光来看,但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出发声之人在哪:“谁,谁在说话”
“你管我是谁呢?我问你啊,你是朱慈烺吗?”
朱慈烺用右手捂住脖子,再次朝牢房看去,半晌还是看不到人。
都这时候了,难道有人在隔壁装神弄鬼想要诈我?
他闭口不言了。
“我的感觉应该没错,和画像上看起来也差不多,你到底是不是朱慈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