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经、驱僧、封寺、夺产!这分明就是要和佛祖过不去,妥妥的佛敌法难啊,在这个蒲甘佛国真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
……
“任忠啊,听说临安陷落的时候你是跟着贾平章的,现在怎么到了蒲甘?”
虽然对大宋朝现在的行事作风颇不认同,但是文天祥还是寻去了大光府衙门,找到了昔日的同僚苏刘义。文天祥现在可是名扬四海的人物,他的《文山漫记》便是在大理,在蒲甘(城),在大光府也都是畅销书。这样的人物来投奔大宋,苏刘义自然不会把他往外推。而是很客气地将他迎入了衙门,先摆了接风酒,吃完以后,又将文状元请进了自己的书房,准备推心置腹的说些话儿。
“从临安那边过来的人不少,”苏刘义道,“正统毕竟在咱们这边。”说着他又摇摇头,“可惜了李祥甫、陆君实,就是舍不了那几万人马,越陷越深了。”
贾似道留下的“遗产”主要就是廖莹中、苏刘义的君子营和李祥甫的几万人马。现在君子营差不多散伙,一部分人成了陈淮清的家臣门客,眼看就是特等婆罗门了。另一部分人则是身在明营心在宋,陆陆续续都辞了差事跑到大理、蒲甘来了。也有一部分人和廖莹中一样,心灰意冷,对大明固然不认同,但是也不相信大宋还有什么希望——华夏正统是在胡闹,都被逐出华夏本土了,现在不过是个流亡的小朝廷,只是在延续赵宋血脉而已。
文天祥沉默了一会儿,眉头已经渐渐拧起:“任忠兄,咱们大宋如今在蒲甘的所为,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苏刘义一愣,“哪里过了?”
“焚经、驱僧、封寺……”
“焚该焚之经,驱邪妄之僧,封淫奢之寺。”苏刘义挺直了腰板,满脸都是正气,“此乃移风俗,美教化之举,如何有过?”
“这是移风俗、美教化?”文天祥愣了又愣,“移风俗、美教化”是儒家相当推崇的“莫善”之举。难道就是把人家的书烧了,书生坑了,和尚撵走,寺庙封掉,寺产抢走?这么个搞法和蒙古人倒有一拼了!这大理的人心,蒲甘的人心还要不要了?
“此乃西周教化之法,是我儒家所推崇的东西。”苏刘义振振有词,他是很早就辗转到达大理投靠江万里的。一开始对江万里在大理“焚书坑儒”也颇不赞同。但是残酷的现实摆在那里,自愿被教化的事情是非常罕见的。这种事情,通常意味着有人要失去权力,失去土地,失去财富,失去他们的民族和文化!
“昔日周朝使诸侯镇守四方,其中多有戎夷之地。若不是靠着移风俗、美教化,四方戎夷又如何化为华夏之民?”苏刘义看着文天祥,似笑非笑,“文山,你莫不会认为戎夷之君和戎夷之民会高高兴兴的让周朝的华夏诸侯教化吧?这样的事情,你的《文山漫记》里有吗?”
“这个……”
苏刘义呵呵冷笑:“文山兄,我苏刘义昔日在临安时,也不会想到‘移风俗、美教化’是这么搞的。可我到了大理才知道,人家自己的风俗几百上千年,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用中原汉风呢?他们大理妙香国人人崇佛,户户知礼,哪里用得着咱们去教化?便是孔子、孟子之书,他们也是有的。咱们这些中原人带兵过去,不夺他们的土地何以立足?不取他们的财货如何温饱?昔日被周天子远封千里的诸侯大概也和咱们一样吧?”
“可是这人心……”
苏刘义不屑地一笑,站起身走到书架旁取出一本《文山漫记》丢在文天祥面前。文天祥低头一看,这是《文山漫记》前三卷的合订本,厚厚的大部头书,封皮很粗糙,一看就知道是盗印的。以苏刘义的财力不至于要买盗版书,多半是大宋朝廷封禁了《文山漫记》,不过多半也和大明一样,只禁正版不禁盗版。
“文山兄,你自己的书里不就写了暴明是怎么在明洲收人心的吗?”苏刘义指着盗版书,大声地反问,“先是炮轰,再用热气球骗,然后传播天道教,最后还利用瘟疫。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你觉得这新大陆的民心,可被大明收入囊中了?”
“这……”文天祥顿时语塞。整个新大陆不好说,但是中明洲和北明洲西海岸一带,却是人人笃信天道。说陈德兴在那里没有人心那是胡话,可是说陈德兴在那里行了什么仁政那就更扯淡了。
这人心和仁政仿佛没有必然的联系啊!
“明洲蛮夷未曾开化,并无什么文字,所信之教确实邪妄,而且喜好人祭……”
明洲的土着的确比较落后,并没有太高的文化,玛雅稍微好一点,有很奇怪的数学和象形文字。不过掌握玛雅数学和文字的只有少数祭司,在上一次天花大疫中这帮祭司几乎死绝。而且文天祥还搜刮了大量的玛雅书籍(玛雅书籍的总数很少)带回了大明,说不定玛雅文字很快就要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