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不能怪荣月,虽然她从小一身暴脾气,但奈何长了口天赐的好嗓子,骂什么都让人觉得是萝莉在撒娇。
荣月似乎还想再教训些什么,但约莫是边上的两道视线过于瞩目,让她不得不注意到旁边还有外人在场,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只能选择忍忍,给自家堂哥留点颜面。
荣时凉薄地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慵懒地歪过脑袋,全然不把某人的屁话放到耳边,若不是仔细看了,发现他的眼神没什么焦距,要不然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这是个懒散怠慢、专蹭人豆腐的公子哥。
傅臻执拗地将他望着,薄唇没有一丝血色,贝齿就这么轻轻地抵着,眼梢微微发红,却始终不肯眨一下。
怀里抱着的纸袋在她的隐忍用力下,攥出深深的折痕,就像一段感情里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痕……
荣时的眸子似乎转了一下,不偏不倚地扫过傅臻所站的地方。
然而,也仅仅是扫过而已,就像看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并且是未来也不再会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就这么淡漠的扫过,没有一丝停顿,没有一丝情绪,薄凉的让人心寒。
他越走越近,寡淡无情的目光淡淡地直视前方,整个过道里似乎只剩下了“他”和“她”的脚步声,空洞地回响。
然后他从她的身边经过了,世界也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就是在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往昔的美好时光片段如电影放映般在眼前闪过,酸甜苦辣,泪水欢笑,像是一场巨大的狂欢,让人承受不住,淹没在时光的洪流中。
傅涵眉间紧蹙成一座小山峰,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一腔怒火呼之欲出,欲上前叫住这对“狗男女”,却被妹妹适宜地挡住了身前的路,淡淡制止。
“臻臻!”傅涵气不过,眼看着人就要走远,心疼地唤了一声妹妹。她从没想过荣时会是这样一个见异思迁的人,这垮塌了她从小到大的认知,一时间完全无法接受。
他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地,装作没看见她们,拥着别的女生离开!
更让她郁闷的是,臻臻竟打算就这么放任她们离开!
她至少要骂一通这个负心男,让他接下来的日日夜夜都心怀愧疚,不得安宁!
傅臻却只是宁静地目送那两人离开的背影,然后缓缓道:“姐,我想回家了。”
她原本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的,但现在,全不想了,就这样吧。
傅涵被妹妹那倔强的神情惹得鼻尖一酸,迅速撇开眼隐藏自己难过的情绪,她吸吸鼻子,勉力扯开嘴角微笑:“好,我们回家。”
……
法国行就这么结束了。
傅臻在家中自闭了三天,总算出门了。她告诉所有人她决定放弃去法国学艺术的事,并擅自打电话取消了接下来为期将近半年的法语私教课程,表示三年后会循规蹈矩的参加高考。
傅年夫妇不解其中的变故,以为她是被之前公布的落榜的成绩打击到了,连番上阵安慰了一番,却依然没有动摇傅臻半分。
做长辈的原本就不放心小女儿独自去异国他乡求学,对这个结果也算是乐见其成,渐渐地也便不再提了……
后来日子里的傅臻似乎和从前的傅臻没什么两样,却又分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变了的傅臻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软糯可爱,她表面上好像展现了自己不曾展现过的随性洒脱的一面,没再对任何一个人提起荣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也不曾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
却也同时把自己所有的柔软可爱都包裹了起来,就像一只竖起全身盔甲的刺猬,防备地打量这个世界,以及所有靠近她的人。
那个说话总是甜甜糯糯的小女孩不见了,转而替换的是现在这个无论在多么喧嚣的人群中依然静默清冷的古怪女孩。
就像那副被她深锁在柜子抽屉里的打碎的相框,照片上的笑靥还在,但裂痕永远消除不了,她也回不到过去了。
日子仍这么继续过着,该学习的时候就学习,该玩乐的时候就玩乐,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拼命,却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法国这个浪漫国度渐渐变得遥远,就像存活在一场梦境中……
但只有傅涵知道,妹妹会经常坐在图书馆,望着一本法语书,一坐就是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