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欢声笑语里,秋日的阳光也变得轻快动人起来,跃然跳在屋檐上、绿叶间。
荣时倚在院门边的护栏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地瞧着这怎么看怎么和谐的两世同堂,他们亲近的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呢,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族人,突然走错了地方,看到一个不属于他的风景……
傅奶奶进屋开始做午饭去了,傅臻从一旁的小木房里搬了几根柴火出来,见荣时仍是抄着手倚在墙边,不由空出一只手冲他招了招,软软地唤道:“荣时,你过来帮我点火!”
荣时敛下心头的纷杂思绪,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视线若有若无地轻瞥了眼在木房里忙活的车辰希的背影,敌意十足。
院子里的空地上已经堆了一摊泥土,傅臻把柴先扔到一边,也不嫌脏地直接把红薯往土堆里埋了埋,再把柴木沿着土堆垒成一个圈,道:“你把火点到这里,我进去洗个手。”
“嗯。”
荣时云淡风轻地应下了。
等人走进屋后,却是俊脸一垮,抬手为难地揉了揉眉心。他绕着土堆磨蹭地走了两圈,也审视了两圈。
啧,乡下应该都是钻木取火的叭?
他头疼地长叹一口气,蹲下身挑挑拣拣地捻了根木柴,一言难尽地在手上把玩了一阵,这才拿起另一根,开启了远古时代最伟大的工程。
就在他殚精竭虑地发挥课堂知识,拼命转着手中的小木棍,好不容易在下面的木块上磨出点黑烟时,耳边传来一声嗤之以鼻地轻嘁。
紧接着,手中的木棍被人直接自下而上地抽走。
车辰希大佬似的将棍子随手扔进土堆里,有意炫耀地冲荣时摊开左手,掌心上安然躺着的俨然是个打火机,他将打火机往空中抛了抛,又帅气地接住,啧啧摇头道:“小伙子,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要学会善用工具啊!”
荣时嘴角抽了抽,心态有点崩。
车辰希冲他竖起食指,鄙夷地摇了摇,这才蹲下身,抓了把草木屑,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放入柴堆里。
火苗很快蔓延开来,冒出屡屡灰烟。
荣时垂在身侧的指尖微不可见地用力,紧攥成一个拳头。
……
傅臻从屋里出来时,明显地感觉到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荣时一言不发地坐在老树下的石桌旁,把玩着爷爷下完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象棋。原木色的棋子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尖衬得格外好看,只是他脸上的神情显得严峻异常,嘴角抿出一个冷硬的弧度。
她朝车辰希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后者一边翻着木堆让火苗燃得更旺,一边冲她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傅臻小心翼翼地来到老树下石桌的另一面坐下,“你怎么了?”
荣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注视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他的指尖落在“象”上,移动一步,方冷声道:“没事。”
傅臻沉默了,这怎么听都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呀!
她双手撑在石桌的边缘,下巴垫在上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啊眨的,一瞬不停地将荣时望着,可怜兮兮道:“你不愿说与我听吗?”
荣时眸光轻动,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带了点欲言又止,终是道:“真的没事,你自己去玩儿吧。”
傅臻努努嘴,胡乱地将棋盘乱成一团,“你不跟我玩儿,还有谁会跟我玩啊……荣时,要不然你教我下象棋吧!”
你有你的车车愿意陪你玩。荣时凝着她的眸,这句话在心中响起无数次,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空气中飘散着红薯的芳香,直引人流口水。傅奶奶从屋里拿了火钳出来,帮忙挑挑土堆,看东西熟了没有。
“糖糖,这个可以吃了,注意小心烫。”傅奶奶从柴火下夹出个小红薯,在泥土里滚了滚,以帮助散开热度。
傅臻从石桌旁跳开,烟儿似的往屋里跑了一圈,出来时两只手上各套了个透明的小塑料袋。她就着红薯的两端抓起,又因为太烫在空中连扔好几个来回。
她一边用小嘴“呼呼”地吹着气,一边小步地往荣时那边挪。
她讨好地将红薯掰成两瓣,将其中的半个装到一个塑料袋里递给他,眼睛亮闪闪道:“这个给你。”
荣时垂眸瞥了眼她手上的红薯,红薯表面的泥灰覆在透明塑料袋上,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果肉金灿灿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傅臻见他蹙了蹙眉,默了两秒,反应过来城里人貌似都会有点洁癖,把自己的那半个红薯包好放到桌上,亲力亲为地帮他把皮剥开,“外边脏的可以不吃的,你尝尝里边?干净的,很好吃!”说着直接把东西送到他的嘴边。
荣时似乎有点应接不急,身子往后仰了仰,抬眸对上她那期待地小眼神,别扭地抿抿唇,小小地咬了一口。
傅臻瞧他吃下去了,嘴角的笑意绽开,如春光明媚,“怎么样,我是不是没骗你,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