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代称,很久以前,那个人跟他撒娇,上一秒还冷着脸,理智、清醒地挂掉电话,下一秒眼角就挂上了泪,扑进他怀里,嗓音和人一起软了,叫他亲爱的,说心情很不好,这周末的约会计划又要泡汤了。
因为城西做建材的许总还是隔壁搞挖掘机的赵总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人最后都跪在她脚边,惊恐,畏惧,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他们带着大把大把的现金,堆满了整个房间,他们躲在那些钱里,向她求个活路。
他喜欢看百里妍笑,淡淡的,三两句话就宣告了一个企业的灭亡。
百里妍经常忙到没时间跟他谈恋爱,所以他会自己争取。
豆腐渣工程的孙总晚上做梦,全家人都变成了血豆腐,碎,烂,却还剩着没剔干净的骨架在行动,他们微笑着,把一盘盘血豆腐渣端到男主人面前,妻子温柔地拿勺舀起喂到他嘴边,两个调皮的孩子一左一右咧着爸爸的嘴,带着血腥碎肉的指骨戳得口腔生疼。
“吃啊爸爸,”勺子喂不进去,妈妈生气了,孩子就慌,抓起盘里的东西往他嘴里塞,稚嫩的童音不住催促着,“快吃呀爸爸,你最喜欢的豆腐渣,我们全家人的血和肉一起做的,你怎么不吃呀,快吃呀爸爸……”
孙总后来进了精神病院,据说是大睡三天突发恶疾,梦里啃掉了自己的半截手臂,醒后吱哇吱哇手舞足蹈,看到老婆孩子就吓得大叫。
那个周末n6-11和百里妍订了婚,他觉得百里妍什么也不怕,孙总自己出问题还拖了她的公司下水,她原本要在周末实施反击,孙总出事后计划自然而然就改成了订婚。
百里家族的人好像都怕她,n6-11觉得太好了,没有其他人的干涉,恋爱很自由,婚姻很自由,他们的孩子,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也很自由。
老婆真的不怕他,n6-11有时候感觉很挫败,他会在百里妍睡着的时候飘过去一个头,身体却在背后轻轻抱着她,百里妍半夜醒来,就会捧着他的脑袋翻个身,不偏不倚地给他安回去。
吓不到老婆,n6-11就吓儿子,百里妍加班的某个晚上,五岁的小男孩半夜睡醒出来找水喝,刚走到客厅却发现不远处的冰箱缝隙隐隐透着光,他觉得又是爸爸拿完东西没关门,他端着水杯,轻咳一声,眼睛朝冰箱用力看了一眼。
门没动,缝隙依然透着光,他皱眉,觉得应该是自己口渴了,发挥不好,于是他吨吨吨喝完了手里的水,把空杯子朝桌上一放,平复了一下呼吸,更加用力地朝冰箱瞪了一眼。
门依然没动。
他攥了攥拳,不服输似的,在原地瞪了半个小时,那可恶的冰箱门就是一动不动,实在忍不了了,明天还要上学,他揉揉又困又干的眼睛,走向冰箱,要手动把门关上。
就在他走近的一瞬间,门啪的一声自己开了,亮眼的彩光中,他那满满当当一冰箱的零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活物似的蠕动的玫瑰花,每一片花瓣都有自己的色彩,在渐变映射中摇曳着炫出五彩的光,闪得某双本就困倦的眼睛更难受了。
他静静站在冰箱前,看一堆玫瑰花中央缓缓长出一个半熟不熟的头。
半熟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头应该是他爸,因为那个男人前几天刚染了彩毛;不熟是因为这个头的脸是一个螺旋扭曲的玫瑰花心,花瓣正对着他,开合着,仔细看还能看见这东西正在嚼他昨天刚放进去的蜂蜜黄油味薯片。
半小时前喝了一整杯的水,突然的恐惧和愤怒交织下,有小孩屈辱地尿了裤子。
太丢人了,又有小孩委屈地哭出了声。
玫瑰彩花得意地笑,觉得自己在小孩愈高的哭声中重振了雄风。
玫瑰彩花得意地笑,觉得自己在小孩愈高的哭声中摇起了身躯。
玫瑰彩花得意地笑,觉得自己在小孩愈高的哭声中摔出了冰箱。
大雨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房子轰隆倒塌的时候玫瑰彩花已经用自己巨大的花瓣包住了儿子,顺便告诉他别往里面尿。
百里妍匆匆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没有家了,男人坐在废墟上凹造型,脑袋是一个巨大的玫瑰花头。
百里妍走近,让他把花瓣张开,男人吃力地摇摇头,露在外面的五官忧郁而深沉,他问:“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他又说:“没事儿,我就是出来看看雨,儿子没尿,也没哭。”
那天,年仅五岁的百里霸道光着屁股跟爸爸一起在酒店的墙角罚站,只有妈妈一个人睡床,他又想哭了。
已经变回来的彩毛人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吵醒妈妈,又拿玫瑰花瓣在墙角给他搭了个床,悄悄告诉他:“没事儿,你先睡,天亮前我叫醒你,肯定不让你妈知道。”
看着儿子在墙角酣然入睡,n6-11满意,堵了所有透光的地方,把窗帘拉得死紧,顺便关了百里妍的手机,满足地上床揽着老婆睡觉。
百里霸道醒的时候爸爸告诉他有个词叫言出必行,比如爸爸的确在天亮前叫醒他了,只不过是后一天的天亮。
考虑到儿子会因为耽误上学而拿不到满分小红花,老婆也会因为手机关机而错过重要的工作电话,羞愧的彩花自作主张,捏出了花老婆和花儿子替他们上班上学。
儿子那里很顺利,真儿子酷酷的,不跟小朋友们玩,花儿子又帅又爱笑,一天就交了一百个好朋友,太好了,明天上学就给儿子一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