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的人已经去警局自首遭到羁押了,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我想成田兄不需要杞人忧天。」
「我这些话可不是在质疑少当家的能力啊。」
「哦?意思是说,你只是纯粹替组织着想啰?未雨绸缪是应该的,这点我们大家都有同感。不过,少当家肩负未来领导川口组的重责大任,相信他的断事能力绝对比在场每一位都要来得让人放心。少当家,你说是吧。」
「这还用说。」
东原淡然回答,端起冷掉的酒轻啜一口。
组长撇了撇下颚,向站在斜后方服侍的艺妓示意。打扮华艳的艺妓嫣然一笑行了一礼,跪行着来到东原身边,用涂成雪白的手为他斟酒。
「谢谢。」
东原向组长简短地道了谢,一口饮尽杯中热酒。
「酒量不错嘛,东原。杯子递过来,我也替你倒一杯。」
身穿正统袴装的组长肘着臂枕,向东原晃了晃小酒瓶。
「那我先干为敬了,义父。」
东原神色自若地接受组长的斟酒,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组长找东原交谈,又亲手替他斟酒,无形中消弭了宴席上僵持不下的气氛。
不用确认也可想而知,此刻香西一定暗呼得救了,成田则是为了落井下石不成而愤恨不已。
感受到组长的全面支持,感激之余东原再次告诫自己,绝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信赖。
为东原斟完酒之后,组长把他宠爱的艺妓又叫回身边,恢复一贯置身事外的态度。组长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和左邻的最高顾问低声闲聊了几句。年老松弛的粗短脖子因酒醉而黝红,身体倾得更斜了。难得召集组织的核心要员们聚会,这次却似乎没有要特别交代的事项。聚会前开过一小时左右的例行会议,也只是报告各自的业绩,顺利比预定时间提早结束。川口组眼下并未面临什么迫切的重大问题。如果以此为标准,被成田死咬不放的三轮组和东云会的争执,确实也算得上值得关注的事件了。
好不容易找到陷害东原的好棋,却被香西泼了冷水,就连组长都暗中力挺东原一把,成田大感不满。宴席间处处是把酒言欢和乐融融的景象,只有他一人摆出悻悻然模样。
东原当然也留意到成田的情况,他刻意避开与他视线交会,免得又无事生端。
或许是察觉到这一点,坐在对面的香西,天南地北地跟东原扯了一堆有趣话题,帮他打了圆场。
「这个时节,庭院的菖蒲差不多也都开了。」
对园艺也颇有研究的香西悠然神往地说。
听香西这么一提,东原也望向走廊玻璃门外的广阔日式庭园。
今天的聚会地点是一家位于八王子山,腹地广大的料亭。约四十栋情趣各有千秋的大小厢房,分散在洋溢自然气息的古典庭园内。川口组租下其中最大的一间包厢,打开纸门的话,有五十多坪的空间可以使用。
东原是第一次来这里。这次负责筹措的干事跟香西私交甚笃,在规划场地时,曾经征询过香西的意见。
六月是最适宜欣赏菖蒲花的时节,每年这个月担任『菖蒲会』干事的组员都会格外用心,慎重筹备。就连挑选场地都得煞费苦心。
「我们出去欣赏菖蒲吧?」
此时离席也不至于失礼,东原一边邀香西去赏花,一边立起膝盖作势站起。
宴席已开始次序混乱。一开始还井然有序端坐用膳的干部们渐渐酒酣耳热,不是离座到处找人交杯劝酒,就是上洗手间。组长和东原的座位,也有一些做得较远的干部们陆续过来敬酒,但人潮也慢慢淡了下来。
「好主意。」
香西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庭园略低于走廊的高度,两人一打开玻璃门,守在外面的其中一名随邑,立刻把料亭准备的草屐放在踏石上。
身穿三件式西装的东原改换成轻装,率先走了出去。
一身黑袴正装的香西也随后跟上。
「呼,外面真舒服。」
来到气温和适度适中的户外眺望一望无际的青空,东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从太鼓桥上俯瞰,开满池畔的菖蒲可以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