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东原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横行霸道。
贵史似乎是第一次跟男人发生性关系。之后半年,两人一直维持这样的交往。
——难道我是拿他来代替眼前这个得不到的男人吗?
望着喝了不少神色仍泰然自若的遥,这样的疑问浮上东原心头。
或许是东原的视线停留太久,放下玻璃杯的遥,讶异地眯起细长眼睛回望东原。
「要是说出来可以让你心情痛快一点,不妨说给我听听。」
「不用了,暂时这样就够了。」
东原谢绝了遥的好意。
一部分是他刚才想的事不便说出口,但绝大部分是他不想让遥操心。组织内部的摩擦,以及这一个月来关西帮派故意到东云会的地盘寻隙滋事之类的话题多说无益,两人难得见面,倒不如聊些愉快的事情。
「倒是你,最近还顺利吧?」
「工作方面还过得去。」
沉默寡言的遥,即使和东原对谈也从不多言。虽然难免给人孤傲的印象,东原却不以为意。不但不厌恶,反而因为他的拙于表达情感而对他更有好感。
明明感觉伸手可及,但不知为何,东原并不想跨越跟遥之间的禁线。正确来说,是每当他试着跨越时,就会自动踩下刹车,让他即使有那个心也无可奈何。
或许这辈子他跟遥之间,都只能维系精神上的羁绊,而不可能有肉体的结合吧。
他一直有种预感,总有一天遥的身边会出现命中注定的对象,但那个人不会是他。若非如此,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东原绝不可能缩着手只在一旁观望。正因为本能告诉自己不能出手,他才能无欲无求地跟遥持续细水长流的交往。
相形之下,他对贵史的感情——老实说,就连东原自己都无法做出注解。
贵史不负所望的才华让他大为激赏,发生关系后也对他萌生感情。东原这半年来抱过贵史的频率并不低,他却依旧青涩僵硬而无法适应。但东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男人的倔强反而更刺激他的征服欲。
认识贵史之后,东原才真正领悟到,香西曾偶然跟他提及的那种心境。
年过半百依旧精力旺盛的香西,七、八年前开始包养一个美貌青年当爱人,并且对那个男人异样执着。东原只见过那位俊美青年几次面,不曾实际交谈过。尽管如此,他看得出青年表面上虽然文静淡泊,性格却坚韧不屈,内心深处绝不容许他人跨越雷池一步。香西曾说,这是他最耐人寻味的地方。
和贵史相处的时日越久,东原对香西这番话越是感同身受。
若是贵史被逼卖身替父母偿债,给人的感觉或许跟那名青年大同小异吧。说不定,东原也会踏上香西的后尘同样不可自拔。他现在就很怀疑自己对贵史已经难以割舍了。
好不容易跟遥见上一面,自己却动不动想起贵史的事,东原不禁在心底咂了咂舌。
「你还没有结婚的打算?男人一旦事业有成,多少都该考虑一下。你那栋漂亮的屋子,难不成是盖来养蚊子吗?」
遥已届而立之年。东原把自己的事束之高阁,口是心非地迂回试探。平心而论,他巴不得遥终身不娶,但与其等他突如其来宣告喜讯,还不如先打听口风。
「再说吧,我还没找到合适的物件。」
遥自我解嘲地轻轻一笑。
意料之中的答案,东原没再追问下去。
紧闭的纸门对侧依稀有人的动静。东原和遥不约而同地察觉,表情浮现警戒。
「冒昧打扰一下。」
略显不知所措的声音隔着纸门响起。
「纳楚吗?进来吧。」
求见的人是东云会的最高参谋。
半跪着打开纸门,身穿黑西装的精瘦男子神色惶恐地进入包厢内。精悍的平头,太阳穴附近有一颗极具特征的痣。
光是瞥见向来处事沉着的纳楚紧绷发青的脸孔,东原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纳楚靠近。
纳楚恭敬而俊捷地跪移到东原左侧,向遥礼貌性地点点头,才将脸孔凑近东原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