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认识你呢?
仙君心口疼的厉害,他缓了片刻,深呼吸两口,终于缓过来些,可又被另一股糟糕的感觉淹没起来——他破开封印之后坚持留在凡间寻长白,可寻到之后呢?
曾经他告诉自己,他要寻到长白,带长白回到天庭重新位列仙班,做回潇洒自在又顶天立地的仙界战神,这便够了,此后各自安好,继续曾经那般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可真的够了吗?
心底那些不断伸出的触手,那些幽暗中生长出的嫩芽,以抑制不住的蓬勃之势茁长成长,在不可以见人的黑暗之地开出花来。
可这一步若是踏了出去,那人重新位列仙班将前尘往事一并想起之时,自己又要怎样面对他?
窗外轻风吹拂,树叶在初夏的阳光里发出沙沙响声。仙君坐在椅子上,抬手扶着额头,静静的坐了好久。
晚间。
莫无又做梦了。
这回连山顶都没上,十分省事的直接出现在了那魅鬼的床上。莫无抽着嘴角,“我怎么忘了睡觉的时候把你扔出去了你……”
那名为“风月”的魅鬼瑟缩一下,往床角缩了缩。他今日穿的十分规矩,连脖子都没露出来一半,他指了指床角,可怜巴巴道:“这位大爷……”
八柱雕花木床被一把火烧的少了一个角,黑漆马虎的,十分可怜。莫无面无表情道:“嗯?”
风月登时又抖一下。
莫无拧眉,烦躁道:“你就不能不顶着他的样子?”
“这我也没办法啊……”风月哭丧着脸,“这皮囊都是做梦的人决定的,我现在不照镜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这位大爷,人人进到我这风月鉴都是浓情蜜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只有你,跟个阎王似的……”
“阎王他不可爱吗?当年他还拉着我谈过心呢!”莫无斜他一眼。
风月蹙了蹙眉,疑惑道:“我怎么觉着这对话似曾相识呢……”顿了顿,又道:“哦,我想起来了,好几百年以前我着风月鉴里来过一位,也这么说过,您二位要是能见面也许还能挺投缘。”
“好几百年前的事也能记住?”
“那位实在特别了点,记得就深。”风月把勒紧脖子的衣领松了松,“人家还是个神仙呢。”
“神仙?”莫无一乐:“神仙进了你这地方不把你铲了,还跟你聊天?什么神仙这么不靠谱?”
“这事说起来挺复杂,身份在那,他要是把我铲了那可就是公然挑起仙魔两界战争,不值当。”风月往床头一靠,约莫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整个人也随意散漫下来,抬手拎起床头的酒壶,朝着莫无抬抬:“来一杯?”
莫无嫌弃道:“我只想和我表兄喝酒,假的不算。”
“不喝算了,反正也是白水兑的。”
莫无一乐,“听着挺有意思,讲讲?”
“唔,其实也没什么。”风月道:“那神仙也是机缘巧合进到了我这风月鉴,进来之后见着我就开始发呆,我跟他说了好几次话终于把魂喊了回来,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莫无:“嗯?”
“他很凶的跟我说,你闭嘴!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看会他吗?”风月一脸无奈,“我是个魅鬼诶,看出来我是假的也就算了,知道了还要看,他这是对我的羞辱!”
莫无挠挠下巴:“他心里那位连看都看不到?”
“怎么可能,那位可是在仙界说一不二的神仙,这三界之中还能有他想看看不到的人?”风月道:“看也就算了,看一看还看痴了,还是没完没了对着我絮叨,说什么,来,我给你学一段。”
风月轻咳一声,眼神放空,学着样子道:“她们说,我一门心思给她们牵媒拉线其实是看上了其中的人,你不会真信了吧?肯定是假的啊!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想明白,不过你那么忙,会去想这事么……唉,算了,今天晚上再去给那秃毛鸡拔两根毛,兴许你就能多想想我的事了……”
风月说完,一脸气愤,道:“老子是个魅鬼!魅鬼!是要睡觉的!谁要听你牵媒拉线和给鸡拔毛的事?!他这就是在羞辱我!就是在羞辱魔界!就是在变相挑起仙魔两界的争端!”
莫无神色复杂,“挑起仙魔两界战争,你有那么厉害?”
“那可不是,魔界但凡拎出来一个,有不认识我的?”风月喝了杯白水兑酒,啧啧感慨,“要不是三百年前仙魔大战差点被那仙界丞相劈成两半,还至于沦落到在凡间一山沟沟里头靠这点精气过活?一颦一笑,颠倒众生,那才叫风情……”
“仙界丞相?”莫无关注点十分准确,挑挑眉,“他一个文官,文质彬彬的,还会砍人?”
风月:“……”
风月疑惑道:“你一凡人怎么听起来像是认识他似的。”
“道观里的记载看了不少。”莫无突然想起当时森罗那句“天界丞相即便身处凡间失去法力,哪怕堕入六道受轮回之苦,刀凿斧刻加身,三界之内也没人胆敢妄动”,道:“他仙魔大战的时候干什么了?”
“今天这觉也睡不成了,就和你讲讲。”风月喝了口酒,幽幽道:“那位仙界丞相,当年在仙魔大战的时候可不是砍人这么简单。魔界三十六部卧虎藏龙高手云集,本来那场仗双方实力差不多,甚至魔界还要比仙界强点,谁知道那位丞相他带着仙界的队伍,提着刀冲入魔界,连灭我界三十二部,险些将我界灭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