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城到了,溃兵们鱼贯入城,云浅雪失魂落魄地站在城下,踌躇是该进城呢,还是直截了当在城墙上一头撞死好了,省得丢人现眼。
遥想那可怕结局,只有一个念头不住地在脑海盘旋:大祸临头,我无处可逃了!
从接近胜利的狂喜颠峰跌到惨败的谷底,他都要精神崩溃了。
“将军!羽林将军在那里!”
城头的守军认出了他独臂的身影,有人朝他奔来,正是马维。看到云浅雪,他欢喜道:“大人,您平安无事,这真是太好了!”
云浅雪呆滞地望着马维。太好了吗?兵马损折惨重,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强打精神,问:“马维,你可见到其他将领了吗?”
马维点头:“蒙汗大人已经回到达克城了。其他的几位大人,我没见到。大人,我们进城去吧,城市还有我的部下在镇守著,他们没受到损失。”
达克城里呈现一副悲惨的景象,挤满了狼狈不堪的魔族溃兵,魔族兵们被烟火熏得乌黑焦臭,低沉的呻吟和牢骚声不断,但魔族天生忍耐和服从,虽然狼狈凄惨,但并没有骚乱。
看到那黑压压的兵群,云浅雪稍微得到了安慰:至少,还有二十来万军队幸存下来,估计过阵子还会有更多的残兵前来汇合。刚刚那副惨状,他还以为全军都在灾难中覆没了呢。
更令他惊喜的是,几位军团长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大营中,蒙汗、叶尔马、亚哥米、裴玛等诸位军团长都回来了,而第六军的温克拉则迟迟不见出现。
军团长们心有余悸,情知温克拉恐怕凶多吉少了。
说起昨晚的惨状,军团长们无不痛叹,各部的兵马都在烈火和追杀中损伤惨重,初步统计,一场大火再加上帝林的狂杀,神族起码损失了三十万兵马。
早先,魔族全军上下,都一个劲地推崇云浅雪,说他深谋远虑、智勇双全,把他抬举得直上云霄。可如今大败亏输回来,军团长众口啧啧,都在抱怨起云浅雪来,说他统兵打仗完全不像个样子。
高级将领们个个义愤填膺,竟有人扬言要把云浅雪捆了送到魔神皇陛下面前治罪。
蒙汗:“我早说过,人类一定有圈套!可你不听我的忠告,贪功冒进,结果大败亏输!”
叶尔马:“云浅雪太过傲慢,以为娶了王国的公主就了不起了!他经验不足,上了人类圈套,要当个称职的统帅,他还不够格!”
亚哥米:“爵爷的话十分在理,这场大败,羽林大人难逃罪责。”
听得军团长们众口一词,云浅雪吃惊地望着他们,不敢相信人间有如此无耻之辈。
在军队崩溃的最后时刻,云浅雪带着卫队奔走于各处,搬开道路的废墟,扑灭火头,搬开砖瓦救援部属,呵斥暴乱的兵员,整顿军队。
他率领亲部冒死突破,想为全军杀出一条生路来,即使最后被乱兵裹着出城后,他还数次组织抵抗帝林的追击,为大军撤退赢得时间。
而蒙汗、叶尔马,他们当时都干了些什么呢?
进城以后,蒙汗的军队糜烂得最厉害,十二军的纪律败坏直接导致了全军的崩溃。
而叶尔马和亚哥米,在自己奋力抵挡追兵时,他们却只顾抱头鼠窜。
当帝林骑兵冲过来时,亚哥米竟被吓得瘫在地上了,尖声的嘶叫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弟兄们,快救命啊!快带我走啊!”这等表现,不要说王国军团长了,即使连普通士兵也为之蒙耻。
现在,就是这些人,竟然振振有辞地对自己横加指责,云浅雪实在无言以对。
他把牙齿都几乎咬碎了,泪水直往肚里吞,只恨一件事:死的为何不是蒙汗而是温克拉?
马维插口说:“诸位大人,你们这般指责羽林大人,实在是不公平的。昨晚凡是为挽救军队所需的一切,他都做了,虽然最后无力回天,但那并非人力之过。”
云浅雪摇头:“马维,你不要说了。作为统帅,昨晚大败,我确实难辞其咎。”
但已迟了。军团长们正要找一个迁怒对像呢,对云浅雪,众人多少还有点顾忌,但对马维,军团长们敢像踩泥一样踩他!
亚哥米斜眼瞟著马维:“马维,这里是王国军团长聚会的场合!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在这里发言吗?”
“公爵说得太对了!”叶尔马咆哮道:“马维,昨晚你说‘与帝林对战,如果觉得顺利就是落入陷阱了。’这分明是在诅咒我们哪!你准是人类派来的奸细!”
军团长们呼喝道:“杀了这个小人!他太不吉利了!”
得到众人的支持,叶尔马更是嚣张,他拔出了刀剑,劈头劈脸地照马维砍去。
马维躲开了,惊惶地叫道:“爵爷,昨晚的损伤与我何关?我事先已经提醒你们了!”
魔族的老军团长愤怒得失去了理智,咆哮声直如雷鸣:“你不是提醒,是在诅咒我们哪!对,你准是帝林派来祸害我们神族的奸细,不杀你,我的儿郎们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