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这种简在帝心,传承百年的侯府之家?
“佩娘遇险,你救下了她,她当然会忍不住心动,头脑一热,你说什么她就信了。”
郑子衿眼圈通红,气息急促:
“你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
就像当初的戚韫。
佩娘最是心软,尤其是对她有恩的人。
晏崇钧一动不动,任凭他揪住自己的领子,将那华贵乐晕锦揪得皱巴巴。
一只拳头猛地打过来,直冲面门而来。
——好不容易才堪堪停在他的面门前,抖得不像话。
郑子衿急促地喘息着。
握成的拳头慢慢松开,露出了仅剩下的三根手指。
血淋淋的伤口早已经结疤,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
亲身体验过权力的漩涡,郑子衿比谁都明白,那是怎样锋利无情的利刃。
即便是钟鸣鼎食之家,也躲不过去,何况他们这些市井布衣小民?
等到戚家的人慢慢淡忘了,佩娘在南府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安宁祥和。
天大地大,来日方长,她难道还再找不到一个对她真心实意的郎君了吗?即便没有,她也不会缺少呵护她的人。
“我绝不会同意。”
他猛地松开了晏崇钧,没留下丝毫余地,踉跄着转身离去。
晏崇钧低下头来,良久地沉默着。
好一会儿,才喟叹出声。
前路坎坷啊。
他倒不是因为郑子衿的态度生气,反而觉得欣慰,感慨良多。
和郑东家在京城里结识的时候,他便觉得此人心性不坏,但未免有些过于圆滑。
一个这样处事圆滑的人,为了妹妹的事情,却完全不像之前,也丝毫不考虑会不会得罪这么个侯府高门,可见他对家人的在意。
而另一方面,最令他郁卒的,便是郑子衿并非有意刁难,所畏所惧都在情理之中。
但他绝不会因此放弃。
“主子,您的眉毛都能打结了。”
一个脑袋突然从他肩膀后面冒出来。
“……”晏崇钧吓得心快吐出来了,将小红的大脑袋一按,“大白天的你梦游呢?走路都没声,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红老老实实指了指天,又从背后掏出一只鸽子:“主子,京城的信来了,我这不是急着给您送来吗?您特意嘱咐过的,说这是重中之重,耽误不得。”
“拿来。”晏崇钧果然变了脸色,将那奄奄一息的小可怜夺过来,“说了多少回了,手劲小点。这鸽子没飞累死,倒是差点被你掐死了!”
“我不是怕它飞了吗?”小红委屈道,“也不知道王世子的这些鸟是怎么养的,油光水滑,脾气还大,一不小心没逮住,就跑没影儿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跑就是因为你手劲大?”
晏崇钧将信展开看了,眸色一凛。
他沉吟半晌,立马回身,往房间匆匆走去,道:“小红,给我研墨,我要立刻给京中回信!”
京城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侯府的机遇,也是他的机遇。
……更是一个让佩娘真正清白自由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