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韫的身子陡然僵硬。
片刻后,他终于站起身来。
“……这位大人,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但是只要——”
严贡熙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已经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呃……呃……”
面皮涨红到发紫,喉咙里挤出来断断续续的气息。
屋子外侍立的防风,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忽而打了一个寒颤。
半个时辰后,他听到了青年出来的脚步声,连忙低下头。
青莲色的锦袍上,洇开一圈血色,晕染了精致的五音云纹,顺着他的脚步慢慢滴落在地面。
就在那一瞬间,防风感觉自家主子,浑身都散发出了不一样的气息。
狂喜和狂怒,都被顷刻间凝聚在一起,收敛于平静的水面下。
“看好严贡熙,别让他轻易死了。”
“是。”
“午后,让阮山望过来。”
几日后。
培元堂外,雇佣好的几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偌大的药铺几乎全部走空,伙计们都赶回去过年。
出发的前夕,郑子佩提着灯,忽而敲开了崔扶山的门。
冬日清冷的月华落在她的眉梢,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
好一会儿,似乎是受不住这个氛围,崔扶山率先泄气道:“好了好了,姐姐,你想和我说什么,就直说吧。”
当日从青水寨撤出来的时候,崔扶山火急火燎地赶去找她,就看到她抱着倒下来的晏崇钧,一脸无措,几乎是吼出来的:“大夫在哪里!有没有懂医术的人!”
那一刻,崔扶山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不肯留在培元堂,一定非得亲自来。
可是……
戚韫的事情才过了多久?就像师姐说的,谁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假道士,到底是什么居心?他看不懂人心,更不愿意她再去为了谁赌。
这一次再回到培元堂,小崽子立刻感受到了,那两个人之间弥漫着的异常氛围,哪怕不说话,也让其他人坐不下去,她还几次三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崔扶山干脆借着要过年了,忙来忙去,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心里又嫌弃自己这样幼稚,又忍不住赌气。
郑子佩进了屋,拉着他坐了下来。
“扶山,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事情想和你坦白。”
“……什么事情?”
“你跟我多久了,还记得吗?”
“记得。”崔扶山闷闷道,“两年——零三个月。”
他爹被郭鸿和左兴阑害死之后,他给爹报了仇,便按照承诺前来找她,向她效忠,那还是绍永十二年秋天的事情。她怎么好端端地说这个?
崔扶山警惕起来。
她该不会是要赶自己走吧!
“扶山,当日你跟我,是因为你爹的遗愿,我也很感激这一年多能有你在我身边。”郑子佩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但若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是真正的薛鸣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