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决定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欺骗老板的时候也是!结婚的时候也是!开店的时候也是!都是那个女人教你这么做的吧?为什么爸会变成这样?!”
父亲面红耳赤:“为什么?为什么我跟谁结婚要经过你们的同意?我努力经营这个家还不够吗?你有我这样的父亲就应该知道感激了。”
我看着父亲那十年来从未见过的窘迫强横的表情,心酸地说:“嗯。说得没错。小孩子是无法选择父母亲的。碰上你,是我不够运气。”
我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家里。
梓温拦着去路:“跟爸爸道歉吧。姐姐也确实说得太过分了。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我的名字也无所谓,我都不在乎啦。”
“这不是名字的问题!”
继母站在角落,不发一语,像在看戏。父亲气极:“让她走!你以为我碰到你这种女儿就开心?!”
……十七岁的冬天,我开始自食其力。
先是用这些年的积蓄住进汽车旅馆,一边自修功课一边找工作。当然也想过去找外婆,但当时年纪太小,早忘了老家的地址和便利店的名字。退一步说,就算贸然前去,失联多年,会不会被收留也很难说。高中没毕业,未成年,工作经验零的我,惟一的技能是以前与爸爸一起运送衣服时学会的驾驶。于是硬着头皮去附近的货运公司投递伪造了出生年份的简历。就在那里与友充相遇。
“这是假的吧?”等待面试时,他坐在我身边,指着我的履历生日栏说,“你看起来根本没有二十岁。是高中生吧?”
我瞪着他同样年轻的脸:“关你什么事?!”
他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指指胸口印着名字的工作牌:“未成年人不可能会有驾照的吧?离家出走?”
我起身要逃:“不关你的事!”
他扯住我:“好吧,给你选。你可以现在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或者我立刻打电话报警。”
我惊吓不轻,猛力挣脱,把履历扔在他脸上,撒腿就跑,不敢回头看他是否追来。
在旅馆里心惊胆颤地躲了几天,并没有警察来敲门。我松了一口气。有这次教训,还是决定乖乖去糕点屋快餐店打些零工,但薪水低,只好同时兼职几份。不敢和同学朋友联络,教科书和复习资料也只能去图书馆借。不过,就算生活再忙碌,总还是有空隙想起以前的事,常梦见父亲、梓温和破旧简陋的公寓。一觉醒来,想不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不定这也是惩罚。那个声音回答。
第二年春天,我满十八岁,考到了驾照,重写简历投去交通运营公司。就这样成为巴士司机。专门负责辛谷川上的高速大桥中连接天本和奈京两所大学的特快路段。147线。我喜欢驾驶,景色飞速倒退时,有逃离过去甩开麻烦的舒畅错觉。惟一的缺点是,每天都有几百个乘客问相同的问题:“你是147吗?”虽然语气不礼貌,但作为司机,只有体谅乘客的不安。一次,一个忘记打开助听器的婆婆重复问了十几次,没听到我的答案,气恼地斥责着走开了。我从后视镜中看到其他人同情的表情,突然觉得眼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川王(5)
是梓温。是梓温选择留在父亲身边时的眼神。
领到第一份薪水后,离开旅馆,租了一间小公寓,申请了电话,写下号码寄去学校给梓温,并叮嘱她守口如瓶。时隔半年,终于再次听到梓温的声音:“姐你到底去哪里啦?过得还好吗?可以见面吗?真的不能跟爸爸说吗?至少让他放心吧?”
“我开始工作,租下了一间公寓。你随时都能搬出来哦。”
“姐,爸生病了……”
原来我离开后不久,父亲气消决定报警,南玻美于是说我是偷了家里一笔钱才离开,不会有事。最终父亲按捺不住去报案时,还因为拖得太久差点被警方以监护人失职并怀疑虐待未成年人的罪名拘留。我一直住旅馆,没去学校,只打零工,还没有身份证,警方全无搜寻线索。父亲因此与继母的关系冷淡下来,亲属关系不融洽,工作又劳累,很快就病倒了。
“拜托你回来吧。忘记之前的事。我们家啊,都是因为一直相处得太好了,突然吵架才会不知道怎么收场,搞成这样的。”梓温说。我拒绝:“你有空可以来津岛找我。不许告诉别人。”
我挂了电话。内心深处,在听说父亲过得并不好时,得到些许扭曲的安慰和解脱。
这年夏天,我去北部临仓的合宇女子大学参加入学考试,轻松过关。我并不介意无人分享喜悦。似乎每一次进阶与成功,都充满赢过父亲的*。
秋天起,我配合学校课表,申请转为夜班巴士,从下午六点到凌晨两点,往返于寂静幽暗的公路大桥。四周只有河面上渔船和游艇的光亮。一天深夜,车厢空空如也,我正享受私人空间,突然,耳边跳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是147吗?”
我扭头,正对上那张熟悉的脸。事过境迁,心态从容许多,笑着回答:“我不是。这辆车是。”
他抬头,认出我来:“啊!你!你……”
我抢白:“现在已经成年啦!反而是你,怎么背着书包?还在上学?”
“嗯,在对面的天本读夜大。”
“你不是已经上班了吗?”
“那是打工,要攒学费嘛。你这也是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