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口挂着的风牌哐当一响,那原本蔫了吧唧的某奸商就立刻举头望去。
是两个身材高挑的虫,一个身着黑斗篷,背负纯白骨钉,看起来怪为厚重,这要是砸结实了,少不得脑壳开裂,背上这么厚重武器的,一看就是江湖上的好手,毕竟寻常虫等,可是连抡起如此厚重的武器都格外艰难。
另一个也不差,不知是哪个能工巧匠所特制出来的火焰般猩红细长的剑,以及同样猩红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斗篷,这份模样和装扮斯莱记得他见过,好像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大派。
大派,响当当的大派。
斯莱仿佛看见了吉欧在和自己招手。
今朝的夏日不知为何格外的炎热,每一个还愿意在外面瞎晃悠的顾客都是天赐的吉欧。
过分炎热的天气促使奸商往外挪移一步都是那么的困难,但是亮闪闪的吉欧仿佛在他的心中召唤着他。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折中,就那么站在台子后面的椅子上,朝着来虫询问。
“客官,要酒吗?”
身披斗篷背着宽刃骨钉的虫点了点头。
他径直走了过去无比熟练的自己给自己舀了一壶酒,放下不少叮当乱响的吉欧,就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边刚想开口说明价格的斯莱看这虫子如此娴熟的动作,又看了一眼对方的长角,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挨个捡起了那些吉欧连数都没数直接丢入抽屉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
这边鬼魂拿了酒,规矩的坐回座位上,给自己倒满了,另一个跟他随行而来的虫子也没客气,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往前推了些,满满当当的接了一杯。
一杯冷酒下肚,升起几分舒适来,好像连着灼热也少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杯酒下了肚,莫名的就增长了几分勇气。
格林看着人。
分明儿时的撒娇已将亲密的界限模糊的一干二净可是等真的成年了,又有了那么几分拘谨。
他无意识地伸出指尖刮蹭着木质的桌面,开口用略带沙哑的嗓音缓慢询问。“义父,你当真要回去吗?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鬼魂又接了一杯酒,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喝着,直到这壶里的酒见了底,也没言语。
空气中那灼热的气息似乎随着这诡异的沉寂又变得炎热了几分
“你已经继承了你的,我也应当履行自己的。”
鬼魂说话的方式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平静,听不到什么情绪,像是在刻板的陈述着一种事实,所以他不太懂得变通,也不太能体会到情感背后所附加的逻辑,他只会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哪怕他们曾经将你遗弃?”
“那是他们的选择,与我的选择无关。”
“……这不应该,义父你完全可以拒绝他们,你永远是格林剧团的一员。”
哪怕格林已经竭尽全力的在平静语气了,可手中被捏的咔嚓作响的杯子,将他的愤怒演绎的淋漓尽致。
但鬼魂只是摇了摇头,格林沮丧似的垂下了头,这么久以来他一次都没有说服对方,一次都没有,对方所有的妥协不过是不在乎。
或许是因为沮丧的神情触动了鬼魂的记忆,他下意识的抬手去碰,不算宽厚的手掌紧密的贴合在对方面上,颇有节奏的抚摸着,原本焦躁的格林也配合的平静了下来,贪婪的汲取着这一点温暖。
这只是一个没有意思的小花招,也只有在鬼魂的身上才会奏效,可悲的是,他也只敢耍这些小花招了,更糟糕的是,他知道对方从来不属于剧团,他只是痴心妄想的想要让这些时间再延长一点。
“……不管怎么样?义父,剧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他不甘心的再看了一眼鬼魂,之后抬头望向这个已经有些腐朽的国度。
对方之所以那么着急召回那些以往被他们抛弃掉的不合格的容器,不就是因为那些蛮夷的入侵?册封骑士是荣誉……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是为了让所有的容器顶在最前面,用做牺牲品。
诞生的时候就严苛的去训练,不合格的就丢掉,现在又需要了再捡回来,哪有那么轻松的事情。
他看着这个国度,仿佛已经看见了这个国度倒下去的时刻,新生的火焰在已经腐烂的尸体上熊熊燃烧着。
剧场确实只是江湖里的一个门派,但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有谁说的准呢?
上头的天好像越发炽热了,热浪卷席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连呼吸都灼热的变得困难起来。
格林走了,那壶空了的酒还放在桌上,孤零零的,也被这炽热的太阳灼烧的烫手,如果这里面还有酒,大概率就煮的滚烫了吧。
但是里面已经空了,什么都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