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反应过来,城-管已经临近,在这里摆摊也是要有交摊位费的,她可没这个自觉,听见了声音,她赶紧说,“收了收了。”然后在地上胡乱的收拾货物,是谁说,人的失败都是从贪心开始,她抱起包袱要跑,想起还有马扎没拿,回身去拿,结果就听城-管说,“那边的,干嘛呢,有证件吗?”
糟糕,她不敢回头,连忙拖拖拉拉的跑起来,可是事实证明,她的体力有限,最后,她还是被逮到了,以一种十分狼狈的方式,她被绊倒,趴在地上,起来时,身上都是泥土,头发凌乱,衣服散落的满地都是。
她被粗鲁的拉起来,问她,“有证件没?”
她只好老实的摇头。
最后难免要被拎进去,她坐在角落里,看着同样被拎进来的人哭爹喊娘,求着那些戴帽子的,“我们家孩子马上要开学,一分钱也没有啊,这不,才拿自己家的菜出来卖,真的不知道犯法,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真是……”
她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只是,现实才仓促,谁都无能为力。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证件都被拿走,不知道在等什么。
一会儿,有人来说,“哪位是沈蔓小姐?”
她赶紧起来,“啊,是我。”
刚刚如狼似虎的城管大人却陪着笑脸,“哎,刚才不知道是您,受委屈了,这边请,这边请,您先生顾先生已经来了。”
什么?顾泯杰来了?
她停下了脚步,那一瞬间,简直有想死的冲动。
出去的时候,看见顾泯杰站在那里,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他翘着腿,冰冷的脸上,带着愠怒。
抬起头来,看着她,那眼神,让她想要赶紧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她听见他沉沉的呼了口气,站起来,走过来,每一步,都好像是训斥一般,他一身光鲜亮丽的,她却满身泥土,一脸狼狈,哎,谁能相信她会是堂堂顾泯杰的妻子?
一边的城管还拍着马屁,“早说是顾太太,我们怎么能这么,你看,这衣服,都怪我们,这损失一定是我们赔偿,最近就听说有什么‘地摊客’的很流行,原来顾太太也好这口……”
沈蔓只是低着头,脚趾在不安的动着,他哼了一声,说,“走吧。”
然后瞪了她一眼,率先走出去。
她却想了一下,说,“等一下,我还有事。”他皱眉,看着她跑进去,她来到刚刚那个可怜的大妈身边,拿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她说,“不知道够不够,不过,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孩子交学费吧!”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自己都管不了,还有心思去发善心。
她转过头时,看着他的样子,好像在骂她傻瓜,她苦笑,傻瓜自己知道是傻瓜,可是因为她是傻瓜,所以,她不知道怎么能变得聪明。
到了外面,他走在前面,她脚踝摔的现在还疼,跟不上他的脚步,可是他一点也不知道怜惜,走的那么快,甚至不回头看她一眼。
她艰难的跟着,她讨厌他那无声的控诉,她不能分辩,不能解释,只能承受着他这谴责,然而,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啊。
从来都是这样,根本不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明明觉得自己没错做,最后,还是会有做了天大的错事的错觉,她太讨厌了。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颓然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愿再跟随他的脚步。
他听见了,才回过头来,单手插着裤袋,看着她,“你说你要出来工作……这个,就是你的工作吗?”
她垂着头坐在那里,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有疲惫,却还是倔强的,挺直着脊背,她毫不犹豫的说,“没错。”
他没想到她倒是这么直接,舒了口气,他冷笑,“你还好意思开口说是?沈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们家亏了你吗?宁愿出去摆地摊……”
她转过头看着他,第一次,敢于用这样凌厉的,直接的目光,瞪着他,“摆地摊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啊,比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总算是脚踏实地的劳动,你干什么一副瞧不起的口气?”
他皱眉,“你说什么?”他向前走了两步,她却站了起来,说,“今天麻烦你来一趟,很抱歉,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他们去找了你,我保证下次不会再麻烦你了好了吗?”
他的手慢慢握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突然竖起武器一副自我防卫样子的小妻子,他想要说什么,最后,却笑出了声来。
他是在嘲笑她吗?她抬起头,瞪着他,“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