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不出声。
“……再说了,哪有年轻女孩跑到这里来支教?你这是来支教吗?你这是来给穷人送媳妇来了!”靳怀风见她不说话,更来劲了,夸张地在旁边说起教来,简直没完没了。
“……你说你长得娇滴滴的,放哪儿都出挑,有村子里的男人看上你了,追不到你,在你家访的时候把你拖屋子里给办了,你怎么办?两个女同志就安全了?可那真来一个就乐坏了,还来两个!一手一个,先打你们几个嘴巴子,打懵了,晕了再拖到屋子里,把门一关,你们怎么办?”
靳怀风越说越气,最后总结道:“所以我说,你们那个校长就是脑子进水了,怪不得头顶没毛,听过一句话没,头顶无毛,办事不牢……”
祝樱气得脚步更快了。
她真想吐槽,是嘴巴没毛,办事不牢!
他辱骂校长,竟然开始强词夺理。
她忍着,就让他自己唱独角戏,说一会儿就没意思了,她要是回嘴他就更来劲了。
“你还不服…!你永远不知道漂亮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吸引力,当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就晚了,那些山匪恶霸表面看着都笑嘻嘻,用和善的举止和笑容麻痹你,你觉得他们好,到时好方便对你们这样的小姑娘使手段。”
“你就算不听我的,你自己查查,这种事发生多少了?你怎么还能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想孤身一人到村子里家访,看把你能的!知不知道年轻女人在这些村子里男人眼里是什么,是生儿育女的资源!你到底是给学生们家访,还是给家长们家访……”
“你够了!”越说越过份,祝樱气得很,别以她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说这个土匪,那个恶霸,我看这里最大的恶霸,就是你!”
“我?”靳怀风手指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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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肥了!这小东西,小时候骂他恶霸,长大了竟然还骂,他哪句不是为她好,这种地方是她能来的吗?他回去肯定要跟上级领导反应情况,这学校校长年纪大了,该退休得退休吧……都安排的什么东西,脑子里都灌了水派年轻女同志家访,老眼昏花的,他还待在岗上干什么?
让给其它有能力的同志。
至于有能力的同志来不来这偏僻的山区,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祝樱骂完就跑。
靳怀风见她还知道跑,气得额头青筋一跳,抬脚就在后面追,也不追得快,也不追得慢,就逗着她气喘吁吁。
“你给我站住!”他还气急败坏地喊。站住才有鬼呢?祝樱跑得更快了,一路没停。
她今天要走访两个学生,虽然靳怀风讨厌得很,但不得不承认有他在,感觉安全许多,也不怕了,说真的,本来没什么事,被他这一路上那么一套一套的说,她真有些胆怵。
靳怀风是属狗的,属相狗,他个人也特别有狼性,唯一的优点就是看家护院特别优秀,自己的东西护得牢牢的,谁也别想从他那里弄到什么。
按说这样的男人,是不错的伴侣。
但是偏偏祝樱属兔子,这种男人在身边对她就是种折磨。
就像现在这样,她在前面一跳一跳地跑,他就在后面懒洋洋地追,每当要追上了,就停一停,好在很快就到了村子,找到了学生家。
每一个学生辍学,他们的家庭都各有难处,是个上五年级的男同学,母亲生病了,父亲在外地打工,爷爷奶奶身体也不好,家里没有一个男劳动力,男孩懂事,看着家里老得老,病得病,自己不想去了,他已经认得许多字了,对读书也不感兴趣,不如在家里照顾妈妈,放牧种地,还能有些收入。
祝樱去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她先做了男孩母亲的思想工作,他母亲哮喘,平时生活上无碍,就是犯病的时候较严重,祝樱又跟孩子爷爷奶奶聊了聊,最后跟男孩聊了很久。
问他想不想走出去,看看山外面的风景,还是要一辈待在大山?男孩子一味的劝学,有时候不好用,而是要给他一个理想,立一个目标,而给与希望要比前两个更重要。这是个好孩子,有责任心,他这么小就想帮助家里分担重担,可他不知道,只有走大山,有更好的未来,他才能有能力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夏樱说得口干舌躁,总算让男孩答应周一去上课了。
因为他想去大山外看一看。
从村子里出来,靳怀风没说话,看着祝樱对自己的学生那么温柔,殷切的教导,望着男孩的目光那么宽和,说得话又那么有力量,很快就让倔强的男孩子点头答应去上学。
这是靳怀风第一见到祝樱这个样子,他怔怔地看着,感觉她身上仿佛放着光,笑容是那么的宽容,干净,她细心地对着小男孩说着家庭的事,又跟他讲他的父母,讲他未来想要的生活,山外的世界,还有学校所有孩子的理想,问他有什么希望。
靳怀风听着,觉得他的心也似乎得到抚慰一样,好像温热的泉水在心间流淌。
等两人出了村子,靳怀风慢步跟在她身后,走了一会儿问她:“……你跟学生说,走出大山会更好,这不是在骗他吗?”
出了大山就更好吗?
这个世界的真相往往比想象得还要残酷,就像一块自由自在山中长成的矿石,离开大山后,被人提炼出来打造成一枚枚螺丝钉,一生都在机器上磨损的那种有用,成材的残酷感。
祝樱说服了一个辍学的学生重返课堂,本来心情很好,听到他这么说,她不敢苟同,回头神情严肃对着“恶霸”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就算一枚螺丝钉也有自己的用处,只要他们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价值……我们能做到的,是永远给与他们希望,只有这样,在他的人生里,生命之灯才会常亮……”
她们老师能做的事,也不过是为学生点亮一盏灯,照亮前行的路罢了,最终走路的人,最终获得什么,以及生命的意义,还是他们自己体会。
靳怀风顿住,看了她好几眼,最后不再说话,跟在她身边陪她去了第二个村子,这个村子只有几户人家,人口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