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声掠过,有人停在了那块长条形的山石上。紧接着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道:“孙队长,你们这里没有发现什么吧?”
孙队长恨声道:“没有,王队长,你们负责的那边可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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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队长”像是在摇头:“半点踪迹不见——那小子像在风里消失了一样,就那么闪了两闪,便再也找不着!”
孙队长移动了几步,好似向四周巡视,声音近得就响在崔俊杰的耳边:“娘的,这座‘虎头山’说大不大,说深也不深,但一到了晚上,竟也黝黑的摸不着边,四面八方全是乌漆漆的一片,像叫墨水黏住了似的化不开,用探照灯打过去,也是晕蒙蒙的看不清楚,这种情况,却是躲的好躲,找的就难找了!”
王队长徐缓地道:“营长判断那小子可能隐伏在山顶一带,刚才已交待一队和二队率领二十名弟兄上山帮着搜查去了;营长叫我过来在这边会同你们再搜一遍……”
叹了口气,柱子道:“再搜十遍也是白费力气,那家伙很可能已经逃离这‘虎头山’了,就算还没逃脱,他也不会傻到仍然藏在在这片山坡上……”
“娘的,你又在说泄气的话了,我刚才是怎么教导你的?尽会在其他队长面前给我出丑,不争气的家伙!”孙队长气恼道。
王队长哑声笑笑,道:“大家放心,犯人是逃不了的,如今天太黑,视线不清,他有的是地方好躲藏,不用多久,只待天色一亮,我们就等着捉活的!”
孙队长“呸”的吐了口痰,道:“但愿他不要死在哪个老鼠洞里才好!”
“就算他死在了老鼠洞里我们也能找到----警犬快要来了,到时候他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了!”
孙队长忙道:“那更好,我们开始搜人吧!”
于是,三个“特警精英”纷纷掠身而去,“呼”“呼”的兜风声由近而远,很快便听不见声音了。
第二十七章。活埋
寂然不动的崔俊杰,这时才略为深沉的大大呼吸了几次,空气进出肺部,纵然有着火炙一样的刺痛,但也强似窒息般的闷涨感来得好受;现在,他身上的创伤更令他觉得难以支持,不过,他的头脑却反而清醒了些,第一个使他焦灼的问题就是——天一亮,他该怎么办?
一来,自己几乎残杀了整个猛虎帮,连他们的帮主雷啸天也被自己给踢死了,自己已经身负“杀人犯”的凶名,很快警方就会通过各种方法查证自己的身份,自己将会被通缉,无处可去……而天一亮,警犬一来,他落入警方的可能性便要大增,他实在不敢想像,在光天化日,视界清晰又广阔的情形下,他又如何像此刻这般隐藏?如今的掩蔽方式是不差的,但一到了白天,他这样的掩蔽就未免有些滑稽了……突然,他感到沮丧,感到绝望起来,他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觉得他就快要被对方发现,就要遭到残酷的厄运安排了……人一到了这种光景,思维就会变得混乱与空洞起来,他想到了很多,也想得很怪诞,仿佛在这短暂的时刻里,他已回溯十八年来所有的时光,又徘徊到将来的尽头,他恍惚中思忖着,人这一生,难道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却又在莫名其妙中无能为力么?自己之前还在洗桑拿,接受漂亮小姐舒舒服服的按摩,如今却呆在这鸟不下蛋的地方等死,前后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迷迷糊糊的在磋叹、在悲哀、在怨艾,直到遥远处不知打哪儿传来的一声鸡啼,才将崔俊杰猛然惊醒一一鸡啼声细微而轻渺,但却像针一样骤刺向崔俊杰的神经中枢,他机伶伶地一哆嗦,冷汗涔涔里,他才意识到天快亮了!
一股子悔恨袭上心头,崔俊杰气恼得恨不能猛掴自己的耳光——妈的,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关头了?你不想着脱身之法,却在这里胡思乱想,自怨自艾?这一阵子恍榴,又该浪费了多少光阴?说不定已把最后可以用来思考逃命之策的时间也给浪费了!
崔俊杰狠狠的将头脸搓向地面,发泄似地用力折向泥土,他几乎悔得想自己闷死自己——很微妙的,也很突兀的,有一点意识从他心中萌芽,而非常迅速地便自萌芽趋向成长定形;他伏仆着,脑袋还插在泥土里,这个有些奇异怪诞的思绪便由他对泥土的搓揉下肯定了。
泥土很潮湿,也很柔软。
这块长条形的山岩有一部分是埋在泥土里,一部分横着伸展在泥土外。
山岩埋在泥土与露在泥外的接连处,有一条不规则的细窄空隙。
四周的野草蔓胫,甚至齐腰,很浓密,正好掩挡着山石中间那埋于泥里及露在泥外的分界部分。
他在想——顺着山石下埋于泥土中的间隙朝里挖;是否可能挖出一个足以容身的窄洞来?他现在是一条蟒蛇,完全可以盘起身子躲进去,再用浮土将自己掩盖?或者,运气好的话,自己可以像蛇冬眠一样,微弱地呼吸……时间业已不多了,崔俊杰不能再犹豫下去,他咬咬牙,立即开始行动,十分谨慎,却十分快速地行动——至少在他目前的情形来说,已是够快的了。
不错,土质的确很松软,崔俊杰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提起体内残余的微弱金蟒真气,奋力将自己的手从蟒体内变化出来,然后用奇怪的“蟒爪”挖出一道泄糟,一条深沟,一个窄|穴……他是顺着岩石的底部往里挖,那个窄|穴挖成后,便在岩石的下面,长条形的山石伸遮出去,像屏障,也像——棺材的盖子。
崔俊杰也管不得像啥玩意了,他非常非常小心地移动着身体,还好,作为蛇就这一点好,他很轻易地就将自己的蟒蛇身子盘起来塞入了山石的下面——那个窄|穴里。他并没有忘记,仔细将他方才伏卧过的草丛弄平整自然,过后,他弄一些泥土,薄薄的往草丛中洒落——如果草梗上沾有血迹,被泥沙一黏一盖,就不易看出,至少,颜色也就改变了。
弄妥了这些,他再尽力往窄|穴里盘缩身子,忍着混身的痛苦,他把自己卷曲在里面——就像蟒蛇冬眠一样盘在里面,然后,他开始将方才挖出的泥土往自己身上堆掩过来,一次又一次,他努力做得不留痕遗迹,直到泥土盖上他的脸,他先屏住气息,然后再调匀内息,缓缓地吸气吐气,开始所谓的“冬眠”工作。
此刻,像是把自己活埋了,就像美国作家爱。伦坡的小说中描写的一样。
他觉得身上很沉重,很窒闷,很阴寒,除了心在跳,意识清醒之外,他不知道一个人真被埋下土里时是不是便和他现在一样?如今,他无事可做,除了等待,便只有祈祷了。
而崔俊杰到现在方才想起,他竟然从不知如何来“祈祷”。
由于他是闭着眼的,触觉上便是一片黑暗,不但眼前黑暗,甚至连脑子里也逐渐变得混油晕沉了……他身上的温度逐渐变低,变低到成为真正的冷血动物那种程度,以至于不需要太多的氧气。嘴唇微微张开着,每隔五六分钟徐徐地吸气,又徐徐地呼气,他努力保持着肺活的平稳,不使自己有丝毫颤动的现象。
一切都是晕暗的,他看不见,也听不见,恍惚里,他的思想也停顿,偶而,他怀疑他自己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时间在流逝,在过去,感觉上,好像很缓慢,也好像很快速;他把握不住他自己业已躺了多久?他有时晕迷一阵,有时又清醒过来,因此他不知在他晕迷当中挨过了多长的辰光?就在他清醒之际,对于时间的反应,也竟是那样的麻木了。
不论如何,崔俊杰知道,等得久一点总是好的,而越是久无动静,越表示他生还的比率会增加——他明白,只要对方一旦发现他的秘密,便将毫不考虑的把他从自制的“墓|穴”里拖出来!
方才的过去,并没人将他拖出去,现在,也没有,问题是——能否挨过那不知仍有多么长久的未来?他真和一具死尸似地卷伏在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