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叫月色的女人。”燕归来插话道。“或者说很像那个给你补了那么多补丁的女人。”
呵呵,燕归来是个很细心的人。
“你听冬瓜那个大嘴巴讲的吧,他一定是听小三说的。”
“为什么叫他小三,他好像年纪比你大吧。”燕归来随意的扯着闲话。
“哈哈,因为……我们结拜的时候他自愿做店小三。”江湖觉得自己快被这薄酒和月光泡醉了。燕归来实在是一个很体贴人的男人。“我知道你怕我伤心所以都不提,其实也没什么。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只是……我没有珍惜。当她爱着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爱她,当我知道我爱她的时候,却不敢奢望她还爱我。本来上天给过我一次机会,可是我又笨笨的错过了,现在我只求她恨我,能来杀我就更好了……”
“你攒钱是为了等死买棺材?”那一定是豪华到不能想象的棺材。
“我攒钱是为了养老婆、孩子,她说了要给我生个漂漂亮亮的儿子……再生个漂漂亮亮的女儿……再生个漂漂亮亮的儿子……再生个漂漂亮亮的女儿……”
燕归来看着这个被几口稀得不能再稀的酒灌醉的奸商,或许不是所有的伤心人都需要人陪。于是他喝尽手里的酒就翻身下去陪老婆了。
江湖对着明月喝着酒开始唱歌。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一遍遍的唱着最后一句,“只是当时已惘然……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憨憨笑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下走,脚下的客房里传来咒骂声,“哪来这么肥的老鼠,动静这么大。”
他笑嘻嘻地继续走自己的,走到屋檐时身子却直直的倒下去。轰一声脸朝下摔到了地上,趴了半天他爬起来又继续快乐的唱着歌,东倒西歪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窗口大开着,房门也开着,他倒在床上叫了声“月色”就睡着了。
睡梦中,月色走进他的房间,像以前的梦一样在他耳边用气声重复着:江湖,江月色、江湖,江月色……彷佛这样两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一样……
他猛地坐起身,然而月光如水,却不见伊人。
躺回床上,他回味着梦里的月色,重复着在脑海中描绘她身体的轮廓。傻傻的看着上方,从房门看出去,漆黑的门外和门内的月光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茫然的视线游移着不肯再入睡,即使梦到又怎么样,醒来还不是要再经历一次分离,五年来他厌倦透了分离。
忽然看见月光照到的地板上有一点深色的东西,他下床,轻轻地捏起,那是一团新鲜的泥土。他呆呆坐在地上捏着泥土嗅着,能闻到鬼林的味道,然后狠狠拧了自己一把。好疼,可是他傻傻地笑了。
月色来看他了,上天还在怜悯他吗?是啊,他的过去那么惨,月色的过去那么惨,上天怎么忍心让两个这么凄惨的灵魂继续凄惨一生,笑得脸都酸了,他才无措地看着周围。
“月色?你在吗?”
寂静中,连夜虫都不敢开口。月光怜悯地照着他的小心翼翼。
“月色,你出来好不好?捉迷藏我永远玩不过你的。”
江湖失望的看着周遭的寂静,为什么月色不肯出现?他颓然地低头考虑着她不愿见他的可能性。可是为什么呢?他好怕这次再错过了她。
“月色,我只想见你一面也不可以吗?只要一面,即使你杀我、打我,我都无所谓的。”
“月色,你还恨我吗?恨我恨到连一面也不肯让我瞧瞧?月色你出来啊……”
他跪在地上,望着月亮。
“月色我求你了。”
良久后,夜虫开始了再次的弹奏。他忽然想到最后一次看见月色的样子,然后他猛地爬起来冲到林清音的门前,拚命敲门。
东伯男一身狼狈的打开门,一向整齐的头发异常凌乱,他在喘着,很明显江湖打断了什么好事。江湖也在喘着,他为了打断别人的好事也付出了努力。
两个男人对喘了半天,江湖终于开口,“冬瓜,要是一个本来好好的人,几年后变得佝偻,那是怎么回事?”
东伯男瞪着他,“你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他好不容易得到佳人默许,可以做他想了很久的事情,结果江湖就拿这么个蠢问题来骚扰他?不过,在江湖回以更凶狠的瞪视中,他还是老实本分的回答道:“原因很多,可能中毒,可能骨骼异变,最可能的是骨折之后没接好骨……”
“那你有无办法医治?”江湖直接打断他。
“你知道人骨变形后要治愈已经不容易了,要是全身都没接好的话,就会很麻烦……”
不等他拉拉杂杂的说完,江湖掏出银票一张,“废话少说,一两银票一张。”
“死心吧,没救了……”
翻过银票,江湖继续说道:“背后是林清音当年的卖身契。”林清音就是东伯男当初带来的少女,他当时陷害她签了一张卖身契给客栈,东伯男一直想拿回来。
“……没救了才怪,不就是断骨没接好嘛,小意思,就算拧成麻花我也能给你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