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大风起(二)-7
哪知道进了山门后,桃姐把霍小经喊道大殿,她独自坐在大殿旁阴暗的屋角,也不说话,只是吩咐霍小经给列祖列宗上香。
霍小经上好香,桃姐依然不言不语,霍小经也不敢离去,只得站在大殿内,静等桃姐的吩咐。
就这样,二人枯对小半个时辰后,桃姐终于从腰间又摸出一卷亮黄色的布帛放在大腿上,桃姐看了看霍小经,幽幽说道:
“这箭技你不能抄录、更不许外传,我可以给你半年时间,你能学多少算多少,刚才给掌门的只是简本,这才是空冥箭法的原本,霍小经,我瞒着堂主自作主张让你修习,风堂就你我两个弟子,你可别让我失望、也别给风堂丢脸。”
桃姐随即示意霍小经按她的要求再次对祖师像叩拜后,便留下布帛,离开了前山的道观。
好像一场梦一般,刚才在山路上还患得患失,绞尽脑汁寻思如何得到箭技的霍小经,此时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太猛烈,他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平常言语不多的桃姐竟然会如此看好自己,也如此的敢拿主意。
霍小经手中紧握明黄色布帛的箭技,他心中暗暗发誓,半年后、不是半年,应该是三个月后,他的空冥箭法一定要修炼至大成,也不辜负桃姐的一番苦心。
这一晃就是月余,此刻,鸣燕堂中的霍小经在固精期功法的支撑下,早已将空冥箭技里的“空冥八法”中基本的前四法“心法、身法,指法、步法”练得滚瓜烂熟,当下他正在揣摩“弓法、箭法,技击之法”三者与前四法配合上的窍要。
自从拿到空冥箭法,霍小经可谓爱不释手,走路吃饭手不释卷,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昨夜忽有所悟,因此,今日一早吹过归魂螺后,便急匆匆地来到箭亭前准备好好验证验证。
身法如影如幻、似真似假,心法不明不灭、不摇不动,指法拂如清风,步法稳如磐石,对心性、力量、准头和速度是前四法训练的要点和基础。
但对环境变化的敏锐、对危机发生的直觉,以及个人对箭道的悟性却是弓箭合一、弓箭和技击合一后,空冥箭法修习的重点,能否做到弓若霹雳弦惊,箭若流星奔月,就看这前后的融会贯通。
空冥箭上弦、千斤弓已开,足不丁不八,臂稳如铁梁,鹰目如矩,紧盯数百步外崖壁小孔,屏息闭气,霍小经猿臂轻舒,手指轻扬,血燕的清鸣声起,箭虚化影,像一道扭曲的虚影滑过天空,清鸣声却直直飞向山崖。
霍小经鹰目如电,目随箭走。
为了这一箭,他足足等待了三天、忍耐了三天,直到昨夜所思所想再无障碍,心中那前思后想的一箭如大江归海,豁然开朗。
眼中铁箭并不走寻常路径,却像一只轻灵的飞燕飞舞升腾,忽而轻快上窜、忽而急滚下落,飘忽游弋却快如闪电,在一息之间便准确射入正前方几百步远崖壁上的一个小洞,轰地一声,一头撞入的铁箭将山壁炸开一个窟窿。
眼中所见,令霍小经心中狂喜难耐,他疾步奔到崖壁边,开心的放声高叫,成功了、成功了!
是的,只见此时,崖壁上的空冥箭依然在孔洞中高速地旋转着,埋没在石壁中的箭尖从孔洞中卷起一股股热气腾腾的山石灰烬,而铁箭箭杆上的微孔在旋转中发出连续不断的血燕清脆鸣叫声,声声无比悦耳。血燕归来,空冥可成,霍小经知道他的空冥箭技今天终于算入门了。
控弦、搭箭、开弓、定星,霍小经不再静止站立,他一遍遍在鸣燕堂中不断变化位置和姿势,跪射、卧射、跳射、奔跑射,从脚步小范围的移动变化,到脚下游魂步伐和流云步的配合。
身形如虚如幻的往来翕忽,鸣燕堂血燕啾啾,岩壁处轰鸣声不绝,强弓劲箭、虚影幻鸣,沉寂多年的鸣燕堂从这一天起又名副其实。
在极远处的山崖边,有一声忧伤轻叹响起,不知道是为血燕的鸣叫、还是空冥箭的爆响。可惜一心沉迷在空冥箭技中,专心不二的霍小经却没有听见,他心中唯一挂念的是风堂的顶级轻功身法:
风堂绝学“万鳞映空”。
空冥八法修习最难、威力最大的是第八法“音击之法”,空冥箭技到此有
“空山不见人,但闻燕语响;千步摧强躯,灭敌如反掌。”之说。
而要修习成第八法,风堂绝学“万鳞映空”是必不可少的基础,有此轻身功法助力,空冥箭技更显强大,寻常对手要想扑捉到射箭者所处的方位和铁箭来袭的位置基本上是痴心妄想。
据空冥箭技记载,如果能练成舞阳门内门的独特心法,再掌握“音击之法”,手中若再有创立“空冥箭法”这套神奇武学祖师爷的绝世神弓“血影箭弓”,那么,血影弓一张,则手中有箭无箭,虽百千里之遥,无形气箭仍将如音波惊雷,呼吸立至,灭杀强敌。
其他人也许不会相信这些传说,会认为多是无稽之谈,但霍小经独特的经历,让他隐隐觉得,这血影箭的描述也许并不是夸张,兴许的确是真实的存在,就如同自己见过的胖道人和神仙姐姐的仙法。
如果能发现血影箭的秘密,这也许是他霍小经将来踏上寻仙之路最大的倚仗,因此无论如何,为了空冥八法的大成,风堂绝学“万鳞映空”的身法,霍小经是势在必得。
无数次沉浸、体会空冥箭技的强大威力,天光渐暗时,无数次千斤巨力的释放令霍小经精疲力竭,他走进弓堂,躬身来到东边小屋,翻开青石板,跳入地下洞石。
霍小经点燃手中火烛,来到西面大瓮,跃上瓮沿,对瓮中说道:
“智无期,我敬你是个好汉,今天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霍小经都会给你个痛快。”
瓮中,一个精瘦的老者睁开双眼正盯着霍小经,他虽白衣肮脏,浑身大穴好似被封、手脚也被蟒筋牢牢捆着,但精神饱满、气血充足,却正是被囚禁多时的智无期。
“霍小经,你我彼此耗了这么长的时间,老夫的性格如何你这娃娃想必也已经知道,只是你小小年龄竟然有如此耐心和手段,这出乎我鹤鸠客的意外,真可惜,我鹤鸠客一生行走江湖,真是终日打雁,那想如今却阴沟里翻船,却被你这小小鸦雀啄瞎了眼。”
智无期胸部受过重创,刚才说话太急,禁不住喘息起来。
稍息片刻后,他眼神掠过霍小经,抬头看向石屋顶部,他眼神迷茫喃喃自语道:
“罢罢罢,我鹤鸠客一世英名,不想却要归葬此地,这也是命数使然。老夫受少主人大恩,又谋圣教不弃,得以追随山主,怎么会做下背叛这等不齿之事。
霍小经你给老夫一个痛快吧,不过看在你这几十日不曾虐待羞辱老夫的份上,老夫也可以告诉你一个想知道的问题,你问吧,只求你让老夫死得痛快。”